这一点程樾倒是不怀疑的,纪淳家现在处境艰难,以他的能力,要偿还那些债务,最快也要十年,但如果遇到贵人,愿意给他机会,最短可以缩减到三年。
纪淳保证道:“往好了说,三到五年我就可以摆脱掉纪家欠的债,而我和你约定的十年,我不会反悔,我一定会履行到底。而且将来不论过去多少年,我都会记得你这份恩情。”
而事实上,程樾最看重纪淳的不是这份“恩情”投资,这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也犯不上去提前十年种下这棵树苗。
程樾最看重纪淳的就是他的通透和定力。
大多数人工作,追求的都是温饱,少数人追求纸醉金迷,说白了都是一个字:钱。
但到底有多少才算够呢,答案是,没有人嫌钱少。
反观纪淳,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精准的,明确的,同样都是奔着钱,但他要的是一个确切的数字,一个可以斩断和贺家父女联系的数字。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自律,这样的人不仅狠,而且有着深切的欲望。
那欲望会成为他的推动力,令他不会被眼前的甜头蛊惑,过程越残忍,欲望就越疯狂,在一番权衡利弊之后,战略性调整人生规划。
或许就在纪淳父亲病故的那个瞬间,他就已经开始成长为男人。
程樾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了十年后这个男人的模样,她说不清楚此时的心情,却十分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极度自律的人,一定会成功。
*
在程樾将纪淳招进公司实习之后三天,贺言才得知此事。
贺言的反应就和程樾预料的差不多,他很反对,却压抑着,还选择非常委婉的方式表达。
贺言的意思是:“你我都不了解纪淳,他和贺绯交往了好几年,现在已经订婚了,将来或许还会结婚。也就是说,他很可能会成为贺之川的女婿,你把这样一个人放在自己公司,还打算培养他?”
程樾不动声色的听贺言规劝完,随即问他:“你的意思是,贺之川派了一个间谍过来?”
贺言绷着脸,明明心里认定了,却不把话说死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程樾实在觉得好笑:“在你眼里,贺之川真这么愚蠢么,还是你把他想象的太厉害了,所以那边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你都会脑补很多?”
贺言说:“你不要太不当回事,有些人是要防的。”
程樾没忍住,盯着贺言看了几秒,终于在他认真且焦虑的眼神中笑出声。
这一笑,笑的贺言当即愣住。
直到程樾说:“你还真是操心,殚精竭虑,用脑过度。你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不用等到四十岁,就要去植发了。”
贺言:“……”
贺言别开脸,郁闷已经憋到脸上了,却没有发作,依然在压抑。
程樾看在眼里,真是替他累得慌,可她又能说什么呢,他们的生长环境不同,她是永远都无法理解贺言的处境。
程樾只问:“贺言,你相信我么?”
贺言一顿,点头。
程樾又道:“我当初看中你,如今看中纪淳,我的眼光没有变过,你也要心里有数。”
贺言皱了皱眉头,没接话,心里却是不明白的。
他和纪淳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无论是性格、性情,还是家庭、背景,都没有丝毫共通点和可比性。
许久许久,等到贺言起身离开,程樾以为这个话题都翻篇了,他才撂下这样一句:“我和他不一样。”
*
纪淳选择站队的事,很快就惊动了贺之川、贺绯父女。
前两年纪淳家出事之前,贺绯还带纪淳来过,逢人就说,她男朋友有多么品学兼优,多宠着她。
而这次程家和贺家的聚会,贺绯没带纪淳来。
贺绯气色不佳,她和纪淳的关系日渐冰冷,这件事也不再是秘密,这里人人都听说了,是贺绯撞了人,让纪淳顶包,只是不会有人真的当面问罢了。
程樾出现时,依然是全场的焦点,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已经是营销部的主管,外面还有自己的艺人经纪公司,事业做得有声有色。
自然,贺之川对程樾的态度也不敢怠慢,还抓准了一个时机,来到程樾身边,跟她推荐人才。
程樾起先笑而不语,只听贺之川举荐,直到家里的阿姨说有客到,程樾才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对贺之川说:“贺叔叔不必忙了,适合的人选已经找好了。”
贺之川刚要问,余光就瞄到阿姨从门口带进来一个年轻男人,个子挺拔,眉目清隽,表情很淡。
贺之川一愣,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正巧这时,有人碰了贺绯一下,示意她往门口看。
贺绯转过头,也和贺之川一样惊讶,随即贺绯就放下果汁,快步走向纪淳。
待来到跟前,贺绯小声且快速的说:“你怎么来了,来了提前也不和我说?”
纪淳扫过贺绯,遂又朝不远处的贺之川轻轻点了下头,随即目光便落在贺绯身后。
贺绯正说道:“你看哪里,我跟你说话呢!”
直到她身后响起程樾带笑的声音:“还挺准时,来,带你认识几个人。”
贺绯诧异的转身,仿佛见了鬼。
程樾笑道:“人是我叫来的,不必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