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沈家违约?”
“那不是更好?直接拿违约金走人,多省事?”顾大老爷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我知道你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些,你是想不通对付一个刚冒头的小商家,为何要这么麻烦,连顾家都参与到其中,做了一把推手。”
顾掌柜连连点头。
“虽说无商不奸,但真要做得长久,还是尽量少得罪人。”顾大老爷将茶碗搁在桌上,整个人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沈家没什么后台,本身并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但他们是跟着阜阳县商人一起迁到云州城。而这些商人中有几家在云州城有点关系,其中安家更是在云州城都有不小的生意。”
“云州城富商云集,小小的阜阳县商人自是翻不起多少风浪。他们为了在云州城立足,组成了一个商家联盟,有哪家出事都会守望相助。尽管沈家跟这些商家都无来往,也没有加入商盟,但他们是商盟其中之一薛家的姻亲,虽然两家关系一般,却也足够让那些精明的老家伙们克制一些,不使用那些下作手段。沈家那个生意前景是不错,终究没有挡了谁的路,大家也乐得放人一马。”
说完,顾大老爷便挥了挥手示意顾掌柜下去。
对于自家老爷所说的话,顾掌柜倒也认同。
同行竞争才会显得格外残酷,薯片生意不同,这是一个新起的领域,跟同做零食生意的人竞争不大,毕竟它只有一种不是吗?喜欢吃零食的人总不可能只吃薯片一样,能三五天吃一次就不错了。薯片价格不算低,能常吃的谁都不缺钱,那么多吃食可选,薯片也就只占据零食生意冰山一角,完全犯不着为此大费周章。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顾掌柜嘴角一撇。这事跟自家没什么关系,顾家只要稳坐钓鱼台便是。
原先方天林还担心现有的吃食储存方法太过简陋,仔细问过沈家河才发现并不是这样。靖朝最常用来保存干货的方法是使用各种密封性能出色的罐子,花生瓜子地瓜干(不是半湿的那种,是将红薯切片晒干炒制而成)等,都是用这种方法保存。一般来说,只要不是频繁开盖,存上几个月一点问题都没有。
薯片保存难度要高一些,但只要不开封,存上两三个月不难。
这不是方天林凭空猜测,他有做过试验。当初想到用薯片来做敲门砖时,他就存了两罐薯片,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开了一罐,受潮迹象极不明显,咬进嘴里依旧酥脆,就是要注意一点,水分要尽量控干。
当然这些罐子最多用做储存运输之用,当外包装零卖给顾客就显得不够上档次。这也是为何方天林敢接下顾家这笔订单,顾家也不怕血本无归的最大缘由。
方天林最近在有意识地锻炼沈家河的办事能力,顾家的订单便交由沈家河跟进。
照他的计划下去,沈家只要不是太过倒霉,遭受商家们齐齐打压,在云州城站稳脚跟是迟早的事。随着时间推移,生意定然会越做越大,光靠他一人岂不是得累死?再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乾元族留给他的传承不能白白放着不用,那样简直是暴殄天物,尽管没人知晓,他也不想让明珠蒙尘。
“天林,这是不是不大好?”沈家河很是迟疑,小单子就算了,一下子让他负责一万斤上品薯片的大生意,他有些发懵。
“家河,没事,这笔生意纵使搞砸了大不了赔上五百两,家里钱现在是不够,二十天后刨除成本之外,凑一凑也该差不多,要是周转不过来,大不了去跟二姐夫借上一些。”方天林说得很随意,他并不在意这事,只要不使用恶劣竞争手段,危急沈家人性命,他就姑且看着。
生意场上各凭本事,要是沈家被人挤兑得没地方站,那是他们自身能力不行,怨不得人。但若是使用卑劣手段取胜,那就要做好被方天林报复的准备。在得到乾元族传承前他可能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现在吗……呵呵。
不过,能不动用特殊手段就尽量不动用,方天林还没强到可以对付整个靖朝的地步。
在方天林的鼓励下,沈家河开始为顾家订单忙活。
为了使口味达到最佳,薯片作坊存货不多,只够食坊三五天的用量,更多时候都是现做现卖,想直接提货显然不行。
沈家河去作坊核对了库存以及原料数额,发现土豆存量远远不足。一万斤上品薯片,怎么也得要三万斤左右土豆才能做成,作坊里只有七千多斤,差额需要尽快补全。此外,用来储存薯片的陶罐也不够,需要去陶瓷作坊订购,还有调味料也不够……
方天林跟在沈家河身后,看着他将一项项指令有条不紊地发布下去,感觉特有成就感。自家媳妇能有今天,大半可都是他的功劳,有几个人能像他这样亲手养成自己的另一半?
沈家河听惯了媳妇的话,每每下达一个指示,都不忘回头看一眼方天林。见媳妇背着手,一脸笑眯眯地望着他,却什么表示也没有,沈家河只能硬着头皮按照他自己想得做。
半个多月过去,作坊跟食坊早就运转正常,各人权责非常明确,沈家河除了把订单吩咐下去之外,其余时候也只需要盯着订单完成情况即可,具体工作都有专人负责。
其中原料采购归沈家溪负责,不过因着地利之便,安阳村附近一带土豆由沈家海收购。
沈家薯片是全手工制作,规格做不到完全统一,能大体一致就算合格,是以,对于土豆选取就比较严格。如此一来,原料采买就比较麻烦。
一听接了个大单子,沈家溪即刻带人去乡下忙活。结果第一天只收到七百多斤,第二天三百来斤,第三天干脆空手而归。沈家溪急得嘴里都起了燎泡,沈家其他人也跟着着急上火,唯独方天林悠哉游哉,好似对此完全不在意。
“三嫂,都这样了,你咋不急?”见方天林这般,沈家溪不知为何心定了许多。只是这么一来,他好奇心又起。
“是啊,这样不但完不成订单,连食坊生意都快做不下去。”沈家湖满脸忧愁。好不容易弄了个赚钱的营生,就有人使绊子,怎么就这么见不得沈家好呢?
“云州城周边地区符合要求的土豆全被人给收走,要么是准备坐地起价,要么就是他们也要用。不管是哪种情况,对我们都很不利。”方天林这么一说,其他人更急了。
“那……”
“别急,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最多也就订单完不成,食坊生意减小罢了,想要让沈家完全没生意可做,他们还没这么厉害,这点损失我们承担得起。”话虽这么说,方天林却心知肚明,这只是在正常竞争的情况下才会如此。当然,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四弟,你继续派人去收土豆,这次走远一点,明天我跟家河去云州港看看。”
方天林这副不甚在意,好似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的态度,让在场众人都安心不少。就像他所说,纵使食坊维持不下去,关门歇业,沈家顶多就是这一个多月白忙活,并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以前家里连饭都吃不饱,不过是重头再来一次罢了,有什么好怕的?想通这点,沈家河他们立即心平气和,大不了回乡下种田养鸡去,总能混口饭吃。
翌日一早,城门还未开,方天林跟沈家河就带着三胞胎驾着马车候在边上。
这辆马车是沈家最近才置办,花了好几十两银子,价格着实不菲。一分钱一分货,效果也同样不错,速度要比牛车快上不少。
三胞胎这么早被从床上挖起来,清醒一段时间后,在马车有节奏地晃悠下,全都昏昏欲睡,等城门开启时,他们已经滚作一团睡得挺香。
这次是方天林驾车,沈家河在车厢里照顾儿子们。见三个孩子都睡着了,沈家河拿起搁在一旁的毯子轻轻盖上,他也直接坐在铺了一层褥子的车厢底部,就紧贴着睡在最外围的沈璧边上,将三胞胎挡住,以防路上颠簸时孩子们磕到。
最近一段时间,两人一直为食坊忙碌,跟小家伙们相处时间变少,这次去海边,方天林便把儿子们也都带上。三胞胎长到现在都两岁半了,还从未见过海,让他们去开开眼界也挺好。
云州港离云州城不过七八里地,马车速度快,在马匹慢速奔跑下,也没花多长时间便到了目的地。
港口非常繁忙,即便是大清早,依然有船只靠岸,远远传来纤夫们喊号子的声音。
孩子们还没睡醒,方天林跟沈家河也就随他们。沈璋太过好动,被沈家河单独抱着,两大三小直接朝目标进发。
昨天方天林就跟魏晓东他们打探过消息,对于走海运的商户有了个大概了解。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打听海运价格,若价钱合适,方天林准备包下一条船,往南走一段。他就不信云州城商户手能伸那么长,能把靖朝所有合适的土豆都给买下。
接连走访了几家,不是开价过高,就是用这样那样的借口推脱。方天林眼睛微眯,沈家的对手能量真大,想得也全,竟然连码头这边都打了招呼。沈家不过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商家,有必要这样对待他们吗?
“家河,走,我们去安家那边看看。”方天林不打算再去找其他海运商家,估计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好。”沈家河对自家媳妇很是信服,一听他这么说,立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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