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一刻,云梦兮一直悬着的心才开始落地。
解游迟能来下聘,证明他的身子应该尚可。
大郾城的子民已是许久没有见过此等气派的景象,要说上一次十里红妆出现时,那是宣帝嫁女儿的时候。
如今,徽州刺史下聘的队伍,远远地瞧不见尽头。
那派头简直是给定远侯府长了脸面,当然,这不过就是百姓的感觉。
对定远侯来说,这一刻,解游迟这个他从来都没打算认过的儿子这是狠狠地再抽打他的脸。
听着下人汇报,下聘的队伍从侯府门前出发时,定远侯砸坏了房内好几个古董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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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马车宽敞而华贵,驾车的车夫一身吉服满面红光。
马车的车辕上坐着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女孩儿生的灵动可爱,也着一袭艳红色衣裙,发髻上垂下的红色流苏在阳光之下轻微晃动。
小女孩左瞧瞧,右看看,满脸都是好奇之色。
不大一会儿,马车已经到了大将军府门前。
大将军府的总管早已恭候多时,即刻便打开了府门,带着府中小厮跪地迎接。
小女孩一下便蹦下马车,翘首望向马车之后。
入目所及一片喜庆的火红色,那些可都是她和娘亲这些天来辛苦置办好的聘礼。
解游迟依旧由阿诚背下马车,只是这一次,他一改往日的穿着,换上了喜服,就连身下的轮椅也不是平日里所乘的那架乌木轮椅。
小女孩瞧着给解游迟推轮椅的阿诚,愉快地跑了过去,拽着他的手臂指着浩浩荡荡行来的下聘队伍有些嘚瑟道:“爹爹,阿语办事可牢靠!”
解游迟瞧着跟前的小女孩,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唇边比划了一下。
小女孩吐了吐舌头,轻轻掩着双唇道:“主人放心,阿语不会乱说!”
此时,阿诚才俯下身对小女孩说道:“先去找你星洲叔叔。”
解游迟进入将军府后,将军府的大门口便是络绎不绝的小厮进进出出,他们忙着将数以千计的聘礼一点点搬入府中。
将军府正厅之中,上首坐着的是大将军云文翰,他左侧的位置坐着的则是云梦兮的母亲,大将军夫人。
瞧着被推入的解游迟,云文翰直接抬了抬手道:“贤婿身子尚未好全,就不必多礼了。”
解游迟略微欠身,脸上是和煦的笑意:“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云夫人瞧着丰神俊朗的解游迟,打心眼里喜欢。
便是身有残疾也无法掩盖他的风华绝代。
撇开身子的问题,这般优秀的男子,她相信假以时日,小两口定能培养出深厚的情感。
“听将军说,近日你身子不爽利,可有让太医好好瞧一瞧?”
“岳母不用忧心,骞之有按时服药,已然没有大碍了。”
解游迟注视着眼前的妇人,云梦兮能有这般出色的容貌,自然是源于英武挺拔的大将军,与秀美温和的将军夫人。
云夫人这样问,实则是为了安抚屏风之后的云梦兮。
方才,她便瞧见了,女儿始终带着些许忧色,细细问了春满才知道,她是在担忧解游迟的病体。
“小婿已让人挑了大婚的吉日,请岳父、岳母过目。”解游迟将早已准备好的喜简交给阿诚。
云文翰打开看了看,又关心地问了一句:“这婚期不知老侯爷可知情?”
云夫人听着随后瞧了瞧自己的夫君,屏风后的云梦兮也察觉到有些问题。
他的父亲为何要这样问?
解游迟虽然是侯府子嗣,但宣帝已然赐给他刺史府,算起来他早已独立。
莫非这中间有什么事,是她尚未了解的?
“岳父可是担心,我那侄儿的婚事会与我有所冲突?”解游迟直接就说出了问题所在,反而让云文翰有些汗颜。
“看来,你对此事也早有安排了。”
“岳父放心,小婿自是不会让妻子受到半分委屈。”解游迟抱拳行礼,随后朗声说道,“任何人想要践踏将军府的颜面,小婿绝不会轻饶。”
屏风后的云梦兮因为这句话,双唇微启,就连春满都忍不住瞪大双眼,好半响才将视线移到云梦兮的身上。
见春满似乎要说话,云梦兮立刻摇了摇头。
她知道,春满自责了。
这些天,他们都在关心解游迟的状况,将解文来那头都忽略了。
想不到,解文来和柳玉茹的进展竟然如此之快。
“既然你已有了计划,本将军也不多加干涉。”云文翰边说,边站了起来走向解游迟,“不过,梦兮是我的女儿,日后无论局势如何,你要允诺我,至始至终善待与她。”
屏风后的云梦兮,下意识得捏紧了手中的丝帕。
虽说她始终认为大将军府、悦华县主这个封号都是枷锁。
可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的父亲母亲也是身不由己的,他们对她实则已经尽了最大的心意。
当初与解文来的婚事,不就是被他年少有为的表现,丰神俊朗的外表以及良好的家庭环境所蒙蔽。
云梦兮正在感叹,解游迟的声音便传入了她耳中。
“岳父的金玉良言,小婿铭记心头绝不敢忘。”
云文翰轻轻拍了拍解游迟的肩头,而后才道:“你身子不好,我让人准备了客房,先行休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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