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管胳膊上的伤口,与黑猫对视的同时一步步后退,想要离开这里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去。
与我相比之下,这扳指对魇的压制更加厉害,使得它原来庞大无比的身形如今缩小的百倍之多,但小意味着更加灵活,在地形复杂的空间里越灵活就越容易占上风。
魇察觉到的我的意图,后肢猛然蹬地扑了过来,我本想就地一滚躲开的,然而怀里还有个小孩,只能以非常不优美的姿势向前扑倒,在半空中腰部用力侧身防止落地的那一瞬间压到廖池。
黑猫贴着我头皮窜出去了,它落地时尖利的爪子扣住地面,在上面留下深深的划痕,飞快止住前冲之势,尔后利落回身,再次冲了上来。
我撑着地的胳膊猛然用力,迅速起身揽着小廖池钻进电梯里,啪的一声按下关门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上,黑猫想要钻进来,被我一脚踢了出去。
我按下顶层的按钮,把小廖池放下让他依靠在电梯壁上,掀开他的上衣草草查看他的伤势。他身上大多都是方才从楼梯上滚落造成的磕伤,比较严重的只有额头上的一处,现在血也差不多止住了。
血糊了他满脸都是,我灰色衬衫的前襟也没能辛免于难,以我们两个现在的造型去拍鬼片都用不着化妆。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小孩皱起眉头,痛苦地哼了一声。
“起来了,不想拖我后腿的话就赶紧把眼睁开。”我轻声道。
小廖池闻言眼皮动了动,但血把他眼皮给糊住了,他低下头揉了揉眼,尔后撑着我的膝盖费力地站了起来。
小孩儿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眨眼就会落下来,我知道他现在浑身都很痛,但如果他一直要我这么抱着的话,我说不准真会被一只猫给挠死。
“电梯门一开,你就赶紧跑出去,知道吗?”我掐了把他圆鼓鼓的小脸。
“嗯。”他点点头,尔后仰着脸问我:“那你呢?”
“我去揍那东西一顿,给咱俩报仇。”我给他看了看胳膊上的血痕:“你看看它给我挠的。”
小廖池伸手轻轻摸了摸伤口的边缘,尔后突然怯生生地道:“哥哥,我可以亲亲你吗?”
“啊?”我一愣,转而笑了起来,小孩子的心意我还是蛮乐意接受的,于是重新蹲下,视线和他齐平:“可以啊。”
我本来以为他会亲我的脸,就微微偏过头去等着,小廖池凑上来,胳膊圈着我脖子,飞快的吧唧一声亲在我嘴上。
我在他梦里从来没有把脸变出来过,小廖池能看见的不过是一片不甚清晰的轮廓,但他还是准确无误地亲在了那里。
他似乎还伸舌头舔了舔我嘴唇,小孩儿脸上的血蹭在我嘴上一些,隐隐约约有铁锈的气息在唇齿间蔓延。
我:“……………………”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脸腾地红起来了。
不是因为小廖池的这个吻,说实话被小孩子亲我只会觉得可爱,但该死的是,我那时候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脑子里想的竟然是我的储备粮,我的老板,那个今年二十九岁的大男人。
想起他月下似笑非笑地表情和印在我茶杯上的淡色的唇。
以往我也经常会把梦境中的小廖池和现实中的廖总对比,但今天这个不合时宜的联想却是让我整个人都慌了。
肯定是三峡大坝崩了往我脑壳子里倒灌了一万吨水我才会这么想的,肯定是!
电梯开始减速,我回过神来看了眼显示屏上示数,搓了下脸,强迫自己不要瞎想,按着小廖池肩膀站起来,屏息等待。
随着叮咚一声提示,电梯停住,合金门缓缓向两边划开,一道黑色的影子疾如闪电冲进电梯,那一刹那,我把小廖池推了出去,同时低头躲开黑猫尖利的爪子,抬手按下关门的按钮。
“在原地等我!别乱跑!”
魇的目标是廖池,对我没什么兴趣,于是想要跟着出去,我一把抓住它尾巴,电梯门重新关上之前把它狠狠拉了回来。
黑猫转过身来挠我,我用胳膊挡了它气势汹汹的一爪子,另一只手瞅准时机掐住它脖子,借着力道狠狠往地上一掼,它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尔后迅速调整姿势跳了起来,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我身上。
我抽空按下底层的按钮,即使现在的身体素质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但对付一只猫还是能做到的。我不再分心防守,硬生生抗了它几爪子,在脸上被挠的血乎刺啦之后,成功地制服了这只黑猫。
我把它按在地上,抬脚去踩,魇嚎叫着噗的一声爆开,化作一团黑气迅速地从电梯的通风口里逃走了。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疼得倒抽着凉气,心想幸好这家伙身上的毒也没有了要不然我肯定要丧命此地,重新坐电梯回到顶层。
但是我却没有找到廖池。
我开始喊他的名字,没人答应,就好像小孩儿突然从这里蒸发了一样。
该死。
廖池绝对是被方才逃脱的魇给抓走了,我本以为已经受了重伤的魇经不起什么风浪,但是疏忽了就算是一个残血的魇也能虐暴他。
我站在原地思索着他们最可能去的是什么地方,略一踌躇,靠着直觉走进楼梯间,上了天台。
天空是灰蓝色,浓重的雨云低垂,低气压让空气无比的沉闷。在昏暗背景的掩映下,我看见瘦弱的男孩仰面倒在天台上,丑陋的黑色虫子正在一旁啃食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