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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让她真?当着持清的面?说,她也不敢……甚至隐隐有些害怕。
姜真?从袖中拿出一张显得有些皱的绢纸,她不会用仙庭的玉碟,这是她唯一能在仙庭找到的纸。
上面?的字,她昨日便已经写好了,之前?尚未拿定会不会离开,只是放在了身上。
她顿了顿,将纸重新折成兔子的模样,走到行宫的门口,唤了一声白鹄。
自从天道和她坦言,白鹄其实就是它的原身之后,她再看白鹄,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白鹄不管怎么看上去,都和啰啰嗦嗦的天道没有半分关系。
天道和她说,是因为现?在白鹄只是纯粹的混沌之气所化,没有意识,就算有,也是细末的本能。
但姜真?还是不愿意白鹄随身跟着自己,她唤来?了白鹄,顺了顺它的羽毛,让它叼住那枚重新叠好的纸兔子。
姜真?眼睫低垂:“麻烦你,将它带给?尊君。”
白鹄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姜真?叹了口气,望向广辽的天际,她终于能彻底离开这里。
溪客说得对,是她甘愿为爱自缚,冲昏头脑,不然怎么解释这么多?年来?,她竟然没有察觉到一丝记忆的古怪和异常。
方佳伶也该拿到光华鲛珠了吧,姜真?心想,不知道他拿到鲛珠之后,要怎么避开仙庭的防线回诸敝州。
虽然不愿意承认,封离身为帝君,确实不是她父皇那样的草包,无?论心思还是能力,都内敛深沉,性格详密。
若是走明路,封离肯定有安排人看守,带上她,便更麻烦了……
“砰——!”
耳边巨大的、闷闷的水响打断她的沉思。
姜真?转头看过去,一大片白色的水花飞溅起来?,打在四?周的墙壁上,水汽犹如云雾。
姜真?透过稀疏下来?的瀑流,看见了一个沉在池水中的巨大身影。
她进来?的时候就在奇怪了,方佳伶歇息的行宫,为什么只有一个这么大的水池,而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就算方氏是水妖一族,这么多?年血脉也稀疏了很多?,方佳伶表面?上看上去还是个人形,多?少也应该摆点人用的家具做做样子吧。
她就算没见过,也知道唐姝和玄鸿不可能像鸟一样睡在树上。
汹涌的水花越溅越大,拍打着池边,那个水下的影子从水面?冒出来?,如玉的脸庞,水流一点点滑落下来?,湿漉乌黑的头发贴在脸上,肩头,一直延伸到水下,妖邪冷媚。
他的耳根、肩颈的连接处、背部、到腹部都覆盖着锋利的三?角状的青色鳞片,随着呼吸颤动。
鳞片闪烁,流光溢彩,但没有半点美丽优雅的感觉,微凸的鳞片闪烁着像刀刃一样的光,随时能把靠近他的东西撕得粉碎。
清澈的水下露出若隐若现?的青黑色鱼尾,比她整个人还长,鱼尾如同半弯的镰刀,像是蛰伏在水面?下的怪物?。
姜真?看清了方佳伶的脸,反而退了几步。
“你这是什么反应?”方佳伶口唇猩红,张开时露出一口利齿,上下两排整整齐齐,如同尖刺,闪着森然的寒光。
他现?在看上去和之前?甚至还有几分柔弱的形状不同,完全像只嗜血凶狠的兽类,只是长了张如同女子般美艳的脸,令人不寒而栗。
凡间?亦有鲛人的传说。姜真?读过凡间?的志异话本,里头的鲛人,缥缈如烟,皆貌美女子,泣泪成珠,织纱成绡,死后会化作云雨,重新归于水中。
但在仙界,鲛从来?不是什么美丽、诱人的妖物?,和它们有关的传闻,永远是残忍而血腥的捕杀,它们会割开猎物?的咽喉,生吃血肉,森寒的利齿可以轻易地嚼碎骨头。
方佳伶看她呆愣在原地,冷笑?一声,尾巴甩过,池水竟然片片溅起,被直直劈开一道线。
他借着水的力道浮上岸,一把抓过她的手,将她拖下池中。
又?是哗啦一声,姜真?眼睁睁看着水面?没过自己的下巴,头发和衣摆都逆着水飘了上去。
方佳伶也沉了下来?,黑亮如洗的眼眸在水中和她对视。
在水下睁眼有些难受,姜真?想骂他两句,说不出话,对他吐了一个泡泡。
方佳伶张开嘴,森白的利齿间?,含着一颗彩色的珠子,他倒是能在水里说话:“走了。”
他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背,让她习惯骤然变换的水温,矫健地往前?游去。
姜真?趴在他背上费力地仰头,看见他的肩头和后颈,往下覆盖着一道青黑凸出,宛如脊骨的鳞,抓在腰间?的手,也青筋凸出,指间?连着淡蓝色的蹼,指尖削铁如泥,像是猛兽的爪子。
水下一望无?际,几乎看不到尽头。
这哪里是池子?方佳伶把整片南海搬进自己屋里了?
她瞪大眼,方佳伶的脸凑过来?,舌尖抵着口中的鲛珠,轻轻哼了一声。
', ' ')('姜真?接收到他的示意,犹豫地伸手拿起鲛珠,发现?自己即使在冰冷的水中,也逐渐能够呼吸了。
方佳伶一边往前?游,一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这是诸敝州特有的水阵,它可以连通任何?有水的地方,我给?行宫里的水阵下了时间?禁制,等我们离开了,水阵就会消失。”
姜真?虽然能够呼吸了,却?还是缺乏在这种深冷的水中开口的勇气,好半天才冷静下来?,试探地说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你害怕了。”方佳伶的眼睛盯着她,在浮动的水影里,眸子呈现?着奇异的青黑色:“光华鲛珠是血脉至宝,顾名思义?,和血脉有关。”
姜真?嗯了一声,小声地说道:“你返祖了。”
方佳伶龇了一下牙,朝她脖子威胁地比划,朝着远处顶端微弱的亮光游过去,甩动的尾巴矫健彪悍,在水下反射着冷光,姜真?看得心惊肉跳,腿绷紧了蜷缩着,膝盖顶在他肚子上。
这尾巴要是甩到她身上,能把她拦腰劈断。
方佳伶察觉到她的紧绷,在水里对着她吐了一个圈,似乎是在嘲笑?她。
远处的光亮近了,投下来?的波光有些刺眼,姜真?眯着眼睛,被方佳伶从水下托举出来?,骤然扑来?的冷气窜入她鼻腔,她呛咳了几声,水面?荡开层层的波纹。
这是一处小小的冰洼。
无奈
眼前一望无垠, 姜真喘过气来,满目都是纯白无瑕的雪色。
广漠阴郁的荒原里?,见不到一点绿色的植物, 只有?枯萎的枝条, 随着飒飒的冷风飘动, 那样荒凉。
不远处的冰泊里?,横陈着零星庞大的不知名生物的骸骨。
姜真从冰洼里?爬出来,狂悖的寒风打在她湿透了的身上,冷得她打了个激灵。
她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只有?一人大小?, 被凿开的冰洞,方?佳伶将她从水里?推上来, 随后才攀出冰洞。
岸上比深水里?还要冷许多, 姜真身上还穿着仙庭带来的锦纱罗裙, 薄薄地贴在身上, 晕出皮肤不自然的红色。
方?佳伶抬手给她使了个法诀, 弄干了她身上的衣物, 又脱下自己的衣袍,把她裹起来。
仙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简直比凡间流放之地还要苦。
寒风在头?顶上呜呜地盘旋,冷气无孔不入, 感受到肩上的重量,姜真眼皮都有?些难以睁开:“你不冷吗?”
方?佳伶用外?衣给她裹紧了,嗤笑:“我又不是凡人。”
他上了岸, 姜真将鲛珠递还给他, 他握在手里?,终于收回了那副骇人的形态, 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只不过脖子上还能看?见几处若隐若现的鳞片。
方?佳伶自己和光着膀子差不多,身上只着单衣,扎着长?发,也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丝毫不见冷,只是唇色在风雪里?显得更?红了。
“这里?就是诸敝州?”
姜真缩在衣服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打量着四?周的景象,目光所及之处,竟然看?不到一处有?生命痕迹的地方?:“你平时都睡在这里?吗?”
方?佳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光秃秃的冰层,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这里?只是诸敝州的外?郊,离诸敝州还有?十万八千里?。”
这里?太?冷了,风又大,姜真裹在层层衣服里?,还是忍不住咳嗽:“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水阵接到诸敝州里?。”
方?佳伶抓着她肩膀扯到身边,在她耳边阴森轻柔地开口:“我怎么会把一个入口放在仙庭的水阵,出口连到我家里?,我傻么?”
他说道:“跟紧我。这上面的不是风,是罡气,罡气浓的地方?,能把你的肉刮掉一层。”
方?佳伶对这里?轻车熟路,一手护着她,一手提着剑开路,绕开层层的冰霜,终于走到了一处有?光亮的地方?。
蒙蒙的雪中,盖着一座低矮的白色小?屋,走近了一看?,才能发现这屋子是用冰凝结而成。
屋子前放着一座青鼎,上面燃着火焰,姜真看?到的光,就是这青鼎里?的火光透过冰屋隐隐逸散出来,屋子里?头?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这火也很奇怪,不是一般的红色,是幽幽的青色。
方?佳伶撒手放开她的肩膀,对里?头?简言意赅地喊道:“车。”
里?头?传来一个粗犷轻慢的声音:“这点路,你自己走几步路不就行了,还要个车做什么。”
“别废话。”
方?佳伶蹙眉,抽出腰间软剑,剑尖点在青鼎的火焰上,剑气将跳动的火焰劈开,闪烁了一下。
“啊呀、啊呀,祖宗,小?心点,别把我这鳞火劈岔了,最近贵了几百灵石,你劈了我可买不起新的。”屋内哐当一声巨响,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白色的狼头?从屋子里?探了出来,狰狞的兽首,表情活灵活现,只顾着看?他那屋子前的青色火焰,丝毫没有?
', ' ')('注意到方?佳伶还带着其他人。
姜真避在方?佳伶身后,眼睛瞪大。
她见过妖族,不过大部分修为大成的妖族,都是以人型出现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
这样顶着个狼头?,下半身却是人身的妖怪,它说话的语气神态,和市侩的商人没什么不同。
“要有?灵气罩的。”方?佳伶叮嘱。
白狼抬起头?,对上姜真的眼睛,嚇地怪叫了一声:“凡人!”
方?佳伶往前走了一步,把她挡在身后。
白狼拉长?了声音,蔑了他一眼:“难怪你要灵气罩,嚯,从哪里?弄来一凡人。”
“来吧。”
看?方?佳伶面色不佳,白狼见好就收,对他们招了招爪子,绕到冰屋后头?,牵出几匹和他颜色差不多的狼,每个个头?都差不多到姜真腰间,参差不齐的利齿里?冒出白色的热气。
白狼把牵引的绳子挂到了一架篷车上,又伸出爪子敲了下篷车顶部,顶部由上而下渐渐被青色的灵气所笼罩。
“灵气罩能短暂隔绝罡气,奎木的狼能日行百余里?,很快就能到诸敝州。”方?佳伶和她解释,一手托着她上了篷车,又丢下几块灵石,被白狼满面笑容地接住。
白狼笑嘻嘻地朝他挤眼睛:“您要开荤呐,方?少主?。”
姜真自然听到了它这句话,不由得看?了方?佳伶一眼,他皮肤白,此?时在昏暗中,透着点似是被热气蒸熏的红色。
篷车被数匹狼催动,在荒原上疾驰而过,罡气和风雪被挡在罩外?,里?面倒有?些温馨的感觉。
篷车简陋,空间不大,俩人挨着坐在一起,方?佳伶一只腿曲着,一只腿踩在车辕上,头?垂着,长?发几乎全落在姜真肩膀,见她不说话:“你在发呆?”
姜真转过头?:“你们家现在还吃人吗?”
方?佳伶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剑眉斜飞,怒视着她:“它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说得对,等会下车,我就找个锅把你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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