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兵结束后,黑蛟军收兵歇旗,魏思源回到营帐,不见女子身影,问帐前将士。
“沈清月人呢?”
“回统帅,沈姑娘刚刚去马厩了。”
昨晚他误解沈清月是北狄人,将她惹得几欲炸毛,连带着自己将她衣裳撕坏的事儿,如何都不肯消气,非要学骑马才行。
魏思源一时口快应下,但他忙得脱不开身,一早喊了林青云等她醒来,带她去学骑马。
马厩
“姑娘怎么会想到学骑马?”林青云不解,他所认识的女子,都该是待在闺房里,绣绣花,抚抚琴。
“骑马威风呀。”沈清月一排排马厩看过去,马是古代重要交通工具,经历过被山贼掳走的一劫,她才明白,掌握交通工具的技术要多重要。
“这些都是战马,性子烈的很。”林青云带她来到后面,指着一匹个头较小的母马,“这只叫春花,性子温驯,胆子小,不敢上战场,倒适合初学骑马之人。”
沈清月一听这名字乐了,“春花?”
春花这两个字,放在人身上都土到掉渣,居然叫一匹马春花。
“对呀。”他点头,不明白哪里好笑,不过是匹马的称呼。
“那就它了!”
林青云便牵了马出来,让她先摸一摸,和春花熟悉片刻。
“这有脚蹬,这是缰绳,姑娘踩着脚蹬上马,两手抓住缰绳,,,”他细细讲着,“千万不要用腿夹马肚子,若实在害怕就往我这边跳下来,我会接住姑娘的。”
春花果然性格极好,沈清月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马儿主动靠了过来,像只求撸的巨型犬。
她扶着马背,试探着踩上脚蹬。
林青云伸出手臂护在她身侧,“沈姑娘当心些。”
“我姿势对吗?”颤巍巍的翻上马背,沈清月记得他的叮嘱,没敢夹马肚子。
“对的。”林青云笑着点头,牵过缰绳,先带她到马场溜一圈。
“等等等等!”
才走了没多远,沈清月打断他,她怎么觉得……有点晕马,“我我头晕。”
“头晕?”林青云懵了片刻,“怎么会呢?”
自小到大,只听过坐马车头晕,坐轿子头晕,坐船头晕,还没听说过骑马头晕的。
“兴许是马走的太慢了。”她身子摇摇欲坠,“你先上来带我兜一圈吧,若依旧是晕的厉害,就先不学了。”
毕竟生理限制在这儿摆着,真晕马也没办法。
林青云犹豫片刻,他向来做事认真,既然统帅要自己教沈姑娘骑马,那就得好好教,想到这里,他翻身上了马。
如此姿势,女子身躯几乎被他全拢入怀中,青年瞬时面庞发热。
沈清月害怕摔下马,手里没了缰绳,总不能抱马脖子,转而抱上了青年手臂。
“姑娘坐稳了。”林青云只觉得手臂发僵,慌忙一夹马肚,“驾——”
春花刨了刨蹄子,撒开四蹄绕着马场慢跑起来。
马跑起来,沈清月才觉得好了些,莫非自己骑马只能快跑,不能慢走?那果然是只有逃命保命的时候才能骑马了。
“姑娘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点点头,不多会儿开始嫌慢,“再快点吧。”
闻言,林青云趁机抽出手臂,抓紧了缰绳。
春花猛地提速,沈清月没了依靠,惊呼一声,险些被颠下马背。
身后青年吓得不轻,下意识揽住了她的腰,三魂七魄去一半。
统帅的女人,摔出什么事来,他怕自己下场不妙。
恰巧此时,魏思源抽空来了马场。
沈清月在他眼中等同于军妓,而军妓在军营里,几乎是人人可以蹂躏的存在。
规矩、道理都在那儿摆着,可他看到那揽着女子纤腰的手,总觉着心里别扭,见二人骑马到
了自己身前不远停下,开口问道:“学的如何?”
林青云想到她是初学,怕她下马摔倒,伸手扶了一把。
“才坐上来,感受了下策马奔腾。”沈清月也没在意细节,搭着青年的手就下来了。
“感觉如何?”他问,视线落在二人相交的手上。
“好好玩!”她满脸兴奋,“我明天还要来学!”
魏思源面色不虞,“骑马有什么好玩的。”
“统帅该不是要反悔吧?”沈清月急了,拉着他的衣袖,“统帅说话不作数!昨晚分明答应过我的。”
“我何时说要反悔了?”他眉头一皱,立即反驳。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是他魏思源允下的事,绝没有不作数的时候。
“不反悔就不反悔嘛。”她小声抱怨,“统帅凶什么……”
“那,那我明日再来教姑娘。”林青云看着统帅脸色,心里发怵,急慌慌告退了。
“回去。”魏思源看了眼她拉住自己衣袖的手,转身却没有抽走,“赔你衣裳。”
营帐里
沈清月看着面前一排排面料柔软,样式精美的女子棉服,不禁乐开了花,自古以来,哪有女
人能挡得住漂亮衣裳的诱惑。
“这都是给我的?丁香色的好看,这件也好看,统帅,我能都要吗?”
魏思源嗯了一声,被她吵得按了按眉心,手里拿着奏折,余光却时不时瞥向女子围着衣裳团
团转的身影。
沈清月一听不再客气,立即换上新衣裳,美滋滋的跑到他面前转了个圈。
“好看吗?”
她来时穿的衣裳破旧不堪,还被他撕坏了,今日穿的男子衣裳,突然换上新衣裳,竟晃花了
魏思源。
他别过头去,“安静些,别吵我。”
沈清月撇嘴,就知道从直男的嘴里,是听不到什么夸奖的话。
正好林青云过来回禀事务,沈清月跑过去缠他。
“青云哥哥,你快看!”
青云哥哥?魏思源皱眉。
“统帅送我的衣裳!好看不好看?”
统帅送的衣裳?嗯,他暗自点头,眉头舒展。
“好,好看。”林青云红着脸点了点头,他族中姐妹多,常被如此询问,久而久之,对女子ℝōцsんцgê.cōм(roushuge.com)
服饰还算是有些眼光品味,“丁香色与姑娘很相称。”
听到这话,魏思源眉头再次皱起,问,“有什么事?”
“回统帅,军师大人说,一切部署妥当,只等后日。”青年忙正色,不再看女子。
沈清月知趣儿的退到屏风后,又去摆弄那些新衣裳,想起朝朝在俘虏营,心中始终是挂念
着。
终于等到外头二人谈完正事,她过去给魏思源捏肩,笑脸不乏谄媚。
“统帅累不累?都忙一天了。”
她那点力气跟挠痒痒似的,魏思源捏住她手腕拿开,“说了安静些。”
“统帅,清月能不能求您件事啊。”她蹲下来,仰头望着男子好看的丹凤眼。
“讲。”他丢下奏章,一手搭在膝上,与她对视。
“清月被统帅您和黑蛟军从北狄人手里救出来的时候,有个姐妹叫朝朝,能不能……”
“不能。”一眼看透女子的心思,魏思源想也不想便驳回。
身为三军统帅,帐里放着个军妓本就够人诟病,再来一个,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沈清月顿时泄气,心中倒也理解,“那统帅能否把她安全送回金陵?”
他略犹豫,“过几日,先前和你一起的那群女子,都会被送出北境。”
北境代指大梁北地边缘的驻军处,离此处至少两百多里,过了云关,才能看到大梁平民村
庄。
战事临近,他没心思去管那么多琐事。
北狄答应,用旱莱和韩笃志交换,定在明日雁关会面。
尚未卯时
沈清月被男子起身动静吵醒,看见他在穿戴盔甲。
“时辰还早,统帅去哪里?”
“雁关。”他扣好披甲,“晚些归来,你待在营帐里,不要连跑。”
她起身下床,睡眼惺忪的从背后抱住男子,冰冷的银甲渗着寒意,“那我等统帅回来,统帅
万事小心。”
魏思源垂首,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大步走出营帐。
到白日里,沈清月才听留守的将士说,黑蛟军和北狄大军在雁关开战了。
起因是原先镇守背景的统帅韩笃志,让潜入进来的北狄细作捉走了,而前几日,魏思源又抓
了北狄悍将,旱莱;此番两军交换人质,选在离北境较近的雁关,黑蛟军一早布下重重埋伏,要将
北狄来将斩杀干净。
两军交战,派的都是麾下精锐士兵,听闻北狄是不惜代价要保住旱莱。
这一战,足足持续到天黑。
沈清月看着前线抬回来一批又一批伤兵,在营帐里坐立难安。
入了夜,天上开始落雪,今冬北境第一场雪,来的巧也不巧。
忽然,远处传来号角声,帐外将士一阵欢呼。
她听不懂号角传达的意思,却能从将士欢呼声中听出欢欣喜悦之情。
想必是赢了,她暗自松了口气,毕竟魏思源征战沙场近五年,未尝败绩。
近三更天时,外头才传来黑蛟军归来声。
只见一身银甲,几乎全被鲜血染红的魏思源走在众人之前,眉眼带着还未尽褪的杀意,冷冽萧肃。
“统帅!”
魏思源抬眼循声看去,女子穿着霁色夹袄,踩着一地薄雪跑来,眼比天上星更亮。
毫不在意他满身鲜血,沈清月扑过去抱住男子,“统帅终于回来了!”
腰腹伤口隐隐作痛,魏思源眉心轻皱,却没有拉开她,而是低声训斥。
“像什么样子,回帐里去!”
“这,这……”在北狄关押数日的韩笃志,此刻满脸惊愕,“这怎么回事?”
魏思源在军营窝藏女子?看起来二人关系还异常亲密?!
奈何身侧都是黑蛟军麾下将首,无人理睬他。
沈清月知道他平安归来,心也放了下来,朝众人福身行礼后,乖乖退下。
“真叫旱莱跑掉了!”
进了帅帐,林青云一拳砸在桌上,懊恼不已。
“你也别丧气。”钟山拍拍他肩膀,“咱们选在雁关附近,北狄多多少少能猜到会有埋伏,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吃了败仗,兵力折损近八成。”
“狼狈逃窜而已,北狄不足为惧,纳入大梁疆土早晚的事。”魏思源信心在握。
江望接话道:“这一仗咱们赢得漂亮,北狄元气大损,今年之内都得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
了。”
韩笃志站在角落里,自己被抓去短短时日,北境军权几近全失,从前自己的几个心腹,如今
在大事上跟本插不上嘴,魏思源又是个戒备心极重之人,凡军中要事,只交待给黑蛟军的人来做。
这毛头小子,不过五年时间,便将大梁武将尽数踩在脚底,假以时日,难以预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