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顺抿了抿嘴,“皇上放心,我会经常在一旁提点他的。”
许嘉犒劳似的拍了拍他的肩,“那你辛苦了,他现在还又得一边守城,还得一边监工乐司庙。今后晚上若没什么事儿,经常盯着点他守城的布防,也好替他分担点军务。”
看着周顺因为惊讶而缩小的瞳孔,许嘉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转身离开了。
周顺想,莫不是皇上已经发现他和裴宇的关系了?
而许嘉则在心底冷哼了一声,他抱不着美人儿,谁也别想夜夜笙歌。
主仆二人,各有各的弯弯道道,阴差阳错下,倒也成全了对方的小心思。
乐司庙重整,主要是要再修建一座更大的佛像,以便百姓供奉。老主持说了,既然要请新神,就必须要安安然然地先送走庙里的老神仙,因此特地找了七七四十九个小沙弥每日颂福,超度引灵。许嘉不懂这些,他也根本不信所谓的供奉,神仙天天那么忙,哪有空管你家鸡丢了还是狗又找不着了。
所以便将事情全都交给了孟忠连处理。
所以直到今天上朝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个乐司庙的老主持居然将扶尔拐走了。
老主持说了,扶尔心生慈悲,乃为大成之体,如果能由他率先在庙里引领颂福,送神则会进行得更加顺利。
在询问过扶尔的意见后,孟忠连便自作主张地同意了此事。
这下好了,不仅晚上抱不着,连白天也看不到人影儿了。
七七四十九天。
这是送佛呢?还是想直接将他的小命送走呢?
许嘉的脸色肉眼可见不虞了起来,却连抽身去乐司庙见扶尔的空当都没有。
批不完的奏折,听不完的禀报,坐在那把椅子上,简直屁股都要生疮了。忙活了整整一天,到下午许嘉才有空得以晃着脑袋休息一会儿,却又马上又有人来通传,是昨天的那个小太监薛荣宝,“禀陛下,青秀宫的嬷嬷来报,秀女训诫已然完成,今日起便可以安排侍寝了。”
许嘉刚刚放松下来的脸色又耷拉了下去,站在旁边的周顺适时开口道,“你先下去吧,回去告诉嬷嬷,秀女的事儿不急,让她定要好好教一下规矩,到时候惹了陛下不快,可是要算在她头上的。”
薛荣宝退身道,“诺。”
许嘉头痛地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那边儿蕙妃对后位虎视眈眈,这边儿各大臣也没一个老实的,他才登基几天啊,就忙不迭地将自家的小女儿往宫里送,指望着哪天能得到皇上宠幸,诞下皇子,从此便也算有了依靠,或者再不济,也能趁受宠之际吹吹枕边风,反正总比什么都不送强。
许嘉点了点周顺,吩咐道,“你去,去随便挑几个,然后封个妃子贵人什么的。好有个交代,别让他们再跟个猴似的乱跳惹事了。”
周顺为难地颔首道,“陛下,这选妃的事儿,这……”
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话,许嘉半睁开了眼睛,锃亮的眼睛与他对视。
在那样有压迫力的注视下,周顺苦笑了下,说完了后半句话,“这还得您自己来,要不真不合规矩,到时候上朝的时候,肯定又免不了上奏争执。”
一听到“上奏”两个字,许嘉的头都要大了,连忙摆手打断了周顺的话,低着头沉思了会儿,叹了口气,“摆驾青秀宫。”
周顺后退一步,俯身道,“诺。”
风华正茂的姑娘站了一整排,各个肤若凝脂,眉清目秀,进退有礼,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可许嘉只是无聊地用手托着腮,眼神从这个扫到那一个,又从那一个扫到那那一个,最后扫落到周顺身上,接收到许嘉的目光后,周顺清了清嗓子,问道,“这次进宫的秀女,全都在这儿了吗?”
黄珠嬷嬷看到皇上从进来后就没笑过,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砰砰直跳,就怕说错了哪句保不住头上的脑袋,传闻都说朔瑸皇喜怒无常,看来果然没错,这时听见周顺问话,连忙俯身道,“此次进宫共一百零八位秀女,除了礼部尚书盛鸣觉大人家的小女儿,因为身体突然抱恙,不得已卧病在床,还请陛下见谅。”
这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一句嘟囔声,“什么抱恙!我看她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呢。”
许嘉听见后心中了然,怕是不想进宫,硬是让爹爹强行送了进来,也没必要难为人家小姑娘,抱恙就抱恙吧。但是看黄嬷嬷的架势,今天他要是不选出几个,怕是走不了了。
许嘉冲着周顺招了招手,周顺见许嘉一脸严肃,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说,便连忙俯身,却听许嘉在他耳边小声问道,“你喜欢哪个?”
周顺,“……”
这个怎么穿了一身黄啊,不好不好,过。
嘶,那位姑娘的簪子怎么只有左边,没有右边的?不好不好,过。
还有这个,眼睛太大;那个,皮肤太白;那那个,不合眼缘。
不好不好,过过过。
……
谁也没看出来这朔瑸皇选妃是按什么标准来的,反正在那儿自己低着头沉思了半天后,就随手指了几个,风驰电掣般地封了几个贵人宝林,便草草了事。
最后,摇摆不定的手指头停在了第三排穿天蓝色秀枝花的姑娘身上。
黄嬷嬷吊高的嗓子在房内旋绕,“江舒月,封——婕妤三品。”
那边的主仆二人正为选妃大了脑袋,这边扶尔正敲着木鱼心无旁骛的颂福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