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俸禄多少?”
胡桂扬笑而不语,锦衣校尉听上去威风,月俸却没多少,够他一个人吃饱喝足,再想请客就显得捉襟见肘。
“我就知道,朝廷向来小气,只靠月俸的话,没几个当兵的能养起一家人,有本事的人当官,克扣下属钱粮,没本事的人就得再寻一个营生,或是买地收租,或是搭伙经商,或是学门手艺,都算正经事。别学那些无赖军户,家境明明一般,却尽与浮浪子弟厮混,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搭进父祖辛苦积攒的一点家业,连自己的前程也都毁了,妻子挨饿受冻,邻居指指点点,图的是个什么?”
花小哥站在母亲身后,不停地挤眉弄眼,类似的话他听过无数遍了。
胡桂扬却很感激,“嗯,我不是那种人。”
“我看你也不像,否则的话也不管你的事。但是……唉,论到营生,你可不如三十九,赵家四十义子若是都活着,估计也没人能比他更强。”
“确实不如,他回京了?”胡桂扬消息闭塞,几乎到了不闻窗外事的地步。
“早回来了,两三个月前吧。听说从西厂调回锦衣卫,手底下管着不少人。”
“他早晚还能升官。”
“你就不能……”花大娘子试探地问道。
“不能。”胡桂扬肯定地说,他绝不会向石桂大求助,心里却有些酸意,袁茂、樊大坚按理说也该回来了,将近两年了,这两位“朋友”连封书信都没有,就算回京,大概也不会再有来往。
花大娘子长叹一声,“一个月以后何家来定亲,到时候你就能知道女孩儿的芳名了。”
“还是那句话,我没同意呢。”
“等你开口同意,得是七老八十了吧?”
花大娘子根本不听胡桂扬的话,带着儿子离开,没过几天又一次登门,这回连大饼也带来了。
“忘恩负义的家伙。”胡桂扬怒道,大饼摇着尾巴蹿上来,扑在身上又是吐舌又是蹭头,胡桂扬只得转怒为笑,伸手替它挠头。
重回旧家,大饼十分高兴,挨个屋子巡视,比花大娘子查得还细。
三人在院子里说话,花小哥拎来一只包袱,花大娘子笑道:“何家果然有钱,我还说让你准备呢,人家都准备好了,这不,二百两银子拿来了,说是让你买几件新衣服。”
“啊?”胡桂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花小哥将包袱放在台阶上,“三十六舅,这回我真是羡慕你,人家娶媳妇花钱,就你赚钱,我咋碰不到这种好事呢?”
“五十两给你拿过来,剩下的一百五十两留在我那里,给你准备些聘礼什么的。”
“好啊。”胡桂扬满心茫然,“何家提什么要求了?”
“尽快定亲,明年择日成亲。”
“就这些?”
“对啊,还能有什么?真有咱们做不到的要求,我也不能同意啊。”
胡桂扬越发疑惑,“说实话,是谁跟我开玩笑?假称求亲,就是要给我银子吧?”
“呸,想得美,你有多大面子,让人家找借口给你银子?”
胡桂扬笑道:“说的也是。”走过去打开包袱,里面是四锭十两银子和一些碎银以及铜钱,还有一套棉衣。
“天冷了,我替你买了一套衣裳。”花大娘子最爱替人做主,连买衣这种事也不放过,“行啦,别胡乱猜疑,就当是你上辈子积下的阴德,这辈子享福吧。”
“下回何家再派人来,让我见一见。”胡桂扬道。
“好吧,看人家愿不愿意。”花大娘子到处寻找,“大黄,是走是留,快做选择,我不等人,更不等狗!”
“它叫大饼。”胡桂扬纠正道。
“大饼太难听,我叫它大黄。”花大娘子坚持不改。
大饼闻声跑过来,嘴里竟然叼着一枚玉佩。
胡桂扬吓得心跳都要停了,一眼没照顾到,这条狗竟然挖出神玉。
花家母子不认得玉佩,花小哥笑道:“大黄看来是要留下,连三十六舅珍藏的宝物都给找出来了。”
“什么宝物,一块破玉而已,我看到了,大黄从墙底下挖出来的,估计就是它从前埋在里面的。”花大娘子不屑地说。
胡桂扬哈哈大笑,弯腰抓住大饼的脖子,“真是狗改不了……它还是这么淘气,就留在我这里跟我过苦日子吧。”
“行,等它住腻了,再去我家。”花大娘子有点舍不得这条狗,“把你家的院墙堵死,别让大黄钻来钻去,外面坏人多。”
“是,待会我就堵上。”
花家母子一走,胡桂扬就向大饼伸出另一只手,“交出来。”
大饼却不松嘴,反而趁着主人手滑的时候,挣脱掌握,到处乱跑,时快时慢,胡桂扬一时间竟然追赶不上。
几趟下来,胡桂扬反而累得气喘吁吁,正扶腿休息,外面传来敲门声。
“落下什么东西了?”胡桂扬以为是花家母子去而复返,走去打开院门,看到来者不由得一愣。
那竟然是他的上司镇抚梁秀。
梁秀笑道:“听说胡校尉要成亲,怎么也不通知司里一声?”
嘴叼玉佩的大饼,就站在胡桂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