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下,焉有安卵?他们享受了十年的富贵,也该偿还罪孽了。这十年来,我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就怕事情败露。如今冤冤相报,一了百了,也好,也好。”
说道最后,周夫人收起了眼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徐增寿正待开口反驳,姚妙仪却上前问道:“周夫人,你说当年是魏国公指使周奎杀徐夫人,是周奎亲口说的?”
周夫人摇头,说道:“亡夫一直瞒着我,他以为我不知道这些脏事。是我无意间发现了他来往的密信。”
姚妙仪问道:“是魏国公的信?”
周夫人说道:“魏国公怎么可能露出这样的破绽?是亡夫和刺客们的通信。”
姚妙仪问道:“那你为何认准了魏国公指使?”
周夫人叫道:“除了魏国公,还谁能够指使我的丈夫?姚姑娘,这十年你始终不肯认祖归宗,是不是也有所怀疑呢?这种狼心狗肺的父亲,不认也罢了!”
姚妙仪眼中有掩饰不了厌恶,“周夫人,你说魏国公人品卑劣,你又好到那里去?杀不了魏国公,就拿无辜的我出气。杀不了真正的仇人,反而伤害无辜,还把自己和子女都陷进去了,真是无耻、无知又愚蠢之极!”
周夫人哑口无言。
姚妙仪说道:“你这个愚妇!你说周奎杀徐夫人,他真正动机是什么?你无凭无据,就说是奉命而为,万一不是呢?你岂不是放过真正的凶手!这十年来,你查清了什么?只是一味在家里胆战心惊等着报复降临,然后对一个无辜女子下狠手?!”
啪啪!
姚妙仪正反两手,扇了周夫人两耳光。
她下手极狠,周夫人双颊立刻肿胀起来了,留下清晰的五指印。
姚妙仪手都打麻了,说道:“你瞧清楚,我是姚妙仪,百和堂的老板,义父是个和尚。什么魏国公,什么徐家,和我毫无关系。”
“我有罪,罪在这张脸和当年的徐夫人相似,罪在是个流浪乞儿。这张脸招来杀身祸患,我逃过了,却让保护我的人受了惊吓晕倒,甚至中了五步蛇剧毒,至今都没醒过来。”
“这两巴掌,是我替他们讨的。”
周夫人捂着脸,并没有哭泣,而是冷冷说道:“两巴掌就能了解恩怨?你为何不杀了我?为他们报仇?”
姚妙仪说道:“因为我没有你蠢啊!愤怒和杀戮会蒙蔽双眼,看不清真相,这事若不明不白的过去,会永远留下一个死结。你若死去,恐怕最高兴的,就是真正的凶手。”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应该留周夫人一命,揭开迷局。
见姚妙仪并没有因周夫人一面之词而对自己怒目而视,徐达有些感动,说道:“凤儿,你是相信父亲无辜的,对不对?”
姚妙仪侧身避开了徐达的手,冷淡的说道:“魏国公,此事太复杂了,周夫人到底是被蒙蔽,还是另有缘故,还望各位齐心协力,查清真相。秀儿阿福他们不至于白白受伤,在阎王殿里走一趟,至于其他……”
姚妙仪看了魏国公一眼,叹道:“民女有自知自明,不敢冒充魏国公的掌上明珠。”
言罢,姚妙仪转身离去。
“凤儿!”徐达叫道,明知徒劳,却依然解释道:“你要相信父亲!”
修炼闭口禅的道衍禅师拿出纸笔,刷刷写个几个字递给徐达,姚继同陪着道衍禅师紧跟着姚妙仪走出天牢。
“义女姓姚,名妙仪。”徐达拿着单薄的纸张,没有勇气追过去,挺立的脊背也弯下了,顷刻间像是老了二十岁。
徐增寿赶紧走过去搀扶着父亲,劝慰道: “爹爹莫要着急,这疯婆娘的话没人相信,等妹妹冷静下来了,我去给您说和说和。这父女之间没有隔夜仇,说开了就好了。”
朱棣看着姚妙仪匆忙的背影,深锁眉头,说道:“我去周家细细搜查,此事背后定有隐情。”
姚家三人出了天牢。四顾无人,姚妙仪脸上的悲伤失望顷刻消失了,问道:“义兄,天牢那里都布置好了?”
姚继同指着背后已经空空如也的书箱,低声道:“放心,乘着你扇周夫人巴掌,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我已经将东西放进狐踪长老的囚室了,一切顺利的话,明天就能执行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