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若是到辽东大办钱庄,恐怕就成了这些军爷眼里的大肥羊,恐怕羊还没养肥,这些军爷先带大队兵马上门杀肥羊了。
内地的州县主官虽然经常胡闹,但是办事总是多多少少有些章法的,多多少少要卖自己一个面子,可是这些军爷肯定直接带着兵马上门来明抢,而且辽东是卫所体制,你就是想告状都找不到地方。
因此柳鹏这么一说,这帮辽东商人也能接受,佟国用当即出面说道:“那暂时只在金州卫设了一家分号,负责登莱与辽东之间的汇兑,只是不在辽东大搞,那又在什么地方弄一弄?”
“当然是京师!”柳鹏还是分析着这家新钱庄的业务方向:“肯定是放在京师,京师的情况比辽东强太多太多了。”
曲曾仁当即追问道:“柳少为何说京师比辽东的情况强太多太多!”
“我们钱庄业为什么能在登莱起来,关键是登莱有粮缺银,官府来征银的时候,父老乡亲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但是辽东却是恰恰相反,有银缺粮!”
辽东将门上百年传承下来,虽然还是武人,但是一个个都钻到钱眼里去了,因此他们总是尽可能多要折色不要本色,大量白银流入辽东的同时米价也一路飞涨,而这些辽东将门借机垄断辽东的米豆贸易,又能发上一笔横财。
这种情况已经形成了长期的恶性循环,即使是平常年份,辽东的米价也是一两以上,比近在咫尺的登莱高了一大截,换句话说,辽东是处于长期的通货膨胀之中,而这种情况对于钱庄业来说不但代表巨大的风险,而且非常不利于钱庄业开展业务。
“天下钱财汇聚于京师,天下英杰扎堆都往京师走,所以不管什么地方,与京师的往来业务也最多,京师分号一开自然财源滚滚而来,我觉得但凡要大办钱庄,有三家分号一定要办,而这三家分号之中,京师财源最多!”
柳鹏这么一分析,在场的辽东商人都明白过来,而曲曾仁当即追问道:“柳少您说三家分号一定要办,不知道是哪三家分号啊?”
曲曾仁这人向来爱财甚于爱面子,所以只要有不明白的地方他就不耻下问,而柳鹏当即回复他:“京师、松江与广州府,这三家钱庄迟早要办,看一家钱庄的家底如何,看他有没有这三家分号就知道了……”
柳鹏的这个说法,实际是从铁路上的“三进车”引申过来,铁路内部认为一个城市的铁路地位高不高,就看他有没有“三进车”,特别是始发终到的“三进车”就一目了然。
所谓“三进车”就是进北京、上海与广州的车次,连接着中国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与外贸中心,直到二十一世纪以后个别场合才能把进入深圳的车次加进来,称为“四进车”,但多数场合仍然是“三进车”。
而现在距离“三进车”的时代有好几百年,但是整个中国的政治经济大格局依旧没有大的变化,北京、上海与广州仍然是钱庄布局中最优先考虑的三家外地分号。
而佟国用当即问道:“柳少,北海钱庄在松江府已经有一家分号了吧?”
柳鹏当即答道:“已经有一家钱庄分号了,大家是兄弟钱庄,而且现在是刚起步的时候,设立分号的时候就先不必重复,而广州虽然迟早要设立分号,但现在又太早了!”
辽东商人虽然有所保留,但又不得不同意柳鹏的观点,自家钱庄在松江府设立一家分号没问题,但必然跟北海钱庄的松江分号展开同质化的激烈竞争。
而广州分号更是一块大肥肉,但是在足够的业务与分号支撑之前,贸然进入广州是一个非常孟浪的主意,随时可能会撞得头破血流。
只有京师才最合适,毕竟天下的财富最终聚集在京师,“以粮易钱,以钱易银,由县输郡,郡输省,省输京师”。
而且每个地方都有大批官员、商人与豪族之类的大人物在京师长期定居,这些人一直与家乡保持紧密的联系,随时有大笔银钱往来,自然需要钱庄提供汇总业务,因此在京师办钱庄根本不怕缺业务。
只是曲曾仁却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他突然问道:“北海钱庄除了松江府之外,在省外没有设置钱庄分号吧?”
“别说是省外,就是省内除了登莱之外现在都只有省城济南府设了一家分号,连临清州和德州这么重要的地方都没派人去设置分号,不过你们如果要向外发展,我给个建议,第三家分号放在山海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