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曹知县突然觉得自己屁股都坐痛了,从府城出来虽然沿着官马大道一路狂奔,但是他的马术实在不佳,这么狂野的走法还是第一次。
而郑关涛与宋洪亮的情形也差不多,他们都是富贵惯了,哪有一路策马驱驰狂奔毫不停留的经历,因此宋洪亮虽然恭维了曹知县一番,却是低声问道:“要不要稍稍歇一歇再走!”
“兵贵神速,兵贵神速!”
曹知县大声说道:“我们若是稍作歇息,或许马停寨那边就发生了什么变故,哪怕再苦再累,咱们也得一路飞驰赶到马停寨!”
可即使是官马大道奔驰,这六十里地可不好受,好不容易看到了黄县县城,曹知县觉得自己屁股都坐烂,今天晚上恐怕没法上床睡觉,旁边几位老爷的情形也差不多,一个个都是咬着牙强撑,他只能朝着卫启越鼓劲说道:“老卫,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过了县城没多远就是龙口!”
马上众人一口气就打了鸡血,卫启越大声说道:“走,咱们给柳鹏一个教训!”
只是这股气刚刚打起来,大道上就驰来了一骑,马上人看到了卫启越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大声说道:“老爷,老爷,大事不妙,马停寨从贼了!”
马停寨从贼了?
大家刚刚打进去的鸡血一下子就变成毒药,一个个跳下马哭天嚷地,无精打采全无斗志,再也没有往前走的心思,而曹知县心底还抱着一线希望,他赶紧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马停寨怎么会突然从贼了!”
来人是卫启越派在黄县的探子,他虽然是马停寨匆匆赶过来,实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具体是怎么一个情况小人也不知道,只知道现在马停寨挂起了柳字旗旗号,听说马停寨的赵百户与叶巡检现在跟柳鹏柳典史称兄道弟,好得如同一家人!赵百户和叶巡检都已经说了,以后马停寨跟龙口是一家人,他们都愿意听从柳鹏柳大少的调度!”
曹知县这是挨了迎头一棍,他已经打好了在马停寨智退流民的讲话腹稿,还准备到时候流民如果冲上来围攻自己的话,自己该如何从容应对,以三寸不烂之舌收拾这些无知农夫,一听到这话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怎么回事,百户怎么也是六品官,他怎么能听一个署职典史的调度,他到底懂不懂事啊,就算是赵百户是个武夫,叶巡检也得提醒提醒他,叶巡检也是个九品官啊……唉!”
这个“唉”字可以说是失望透顶,别说是曹知县,就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失望透顶,谁也没想到兴冲冲狂奔六十里就是这么一个结局。
“曹大人,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继续去马停寨走一趟,或许有什么转机?”郑关涛没忘记曹知县曾经向他许诺了一个马停寨乡兵头领,也抱着一线希望:“现在去马停寨,或许有一线转机!”
“不必去了!”曹知县是举人出身,自视甚高:“咱们找个地方随便住下,明天就回府城!”
卫启越当即问道:“我们不进县城了?”
曹燧当即说道:“我已经想明白,这事的关键在于陶知府身上,我们作再多事情,陶知府站在柳鹏那边,依然解决不了问题!”
曹燧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过来,就是进了县城又怎么样,难道曹知县提前接了刘知县的大印就能解决问题吗?
关键问题确实还在陶知府身上,要解决柳鹏的问题,或许只需要陶知府一句话就够了。
“明府大人,这一切你也看到,这柳鹏也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现在曹知县已经在陶知府一把屎一把泪地控诉着柳鹏的滔天罪行:“你看看你看看,他不过就是一个署职典史,就有这么大的胆子,纠合好几千人去围攻马停寨,马停寨那边可是驻着莱州卫的六品百户啊!万一闹出事,叫县里如何收场。”
陶朗先听过曹知县的哭闹之后,只能先把曹知县安抚下去再说:“曹知县,你那是搞错了,柳典史那不是在围攻马停寨。”
曹知县当即针锋相对:“不是围攻马停寨,那又是干什么?”
陶知府倒是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他说道:“你们黄县有个老牢头叫沈滨,在你们黄县干了几十年,一直勤勤恳恳,今年有机会在莱州卫补了一个总旗的缺,虽然是武职,但好歹也是官身,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他又有个义女招了柳典史做女婿,柳典史这人爱排场,所以带了一帮兄弟送沈总旗去上任。”
说到这,陶知府的眼神变得不客气起来,很显然是嫌弃曹知县连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没弄清楚,就直接跑到他这里来告状。
曹知县觉得自己又挨了一记闷棍,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了什么:“明府大人,那沈滨既然是柳典史的亲戚,而且原本还是我们黄县的小牢头,怎么能跑到马停寨去当总旗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