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学生毕业之后,大多都在京中的衙门观政,谁叫他们太年轻,有些个到地方任职的,马度旁的没有,就任前一人送他们一车红薯,不管如何都是一项政绩啊。
老朱瞥了马度一眼,“你可真会给自己的门生找升官儿门路,都找到朕这里来了。”
“那是您的门生,不是草民的。”马度忽然觉得草民这个自称也挺顺口的,才一屁会儿的功夫便已经习惯了。“老丈你来这里不是要向皇上告状的吗?赶紧的说了,这都快到饭点了,回头没功夫搭理你了。”
“无妨,那咱们就边吃边说,元生让御膳房弄些软和好克化的饭食。”老朱又看看马度,“你不走,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要朕管你的饭不成。”
马度起身拱拱手,“那草民这就告退,去后宫拜见一下娘!”
“不许去!”
“草民保证不在宫里蹭饭,见娘娘是有正事,平安和小鱼儿的婚期也近了,平安是您的义子,微臣要和娘娘商议一下不是。”
老朱连连摆手,“那朕就更不能给你找补的机会,省得你向皇后狮子大开口,等办完婚事再来见皇后。”
“草民不见娘娘就是,那郭太史的后裔呢?”
“他既然不肯违背祖训,朕也不见他了,你留在书院就是,他儿子就到太史院任职吧,过两日自有吏部行文。”
马度行了一礼,从殿中退下,宦官领着马度到了奉天门外,郭老头和张五六还在那边傻不拉唧的等着呢。
“我说郭老先生,刚才皇上宣旨找你,怎得让那个老汉抢走了。”
郭老头笑呵呵的道:“您也知道老朽一路上水土不服有些腹泻,让您的长随领着去找茅房了,这不才刚回来没多大一会儿。”
“你这泡屎来得还真是时候,现在皇上不见你了,会有吏部行文让你儿子去太史院任职,虽然官职可能是一样,可哪儿有皇上亲封的体面。别愣着了,跟我回书院吧。”马度走了两步忽然扭过头来,压低声音问道:“老头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没有的事,谁不想面见天颜落得一份情面,刚才是真的不舒服。老夫在这里站了半天也累了,赶紧的到落脚的地儿安歇。”
见他神情倦怠不似作伪,马度也没深究,道:“既然先生累了,咱们就弃马乘船。”
三人缓步走向秦淮河的码头,出了皇城郭老头也像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左顾右盼,马度打趣道:“你不是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北平吗?别说没见过繁华都市。”
“蒙元国运不过百年,老夫在大……北平足足生活了五十多年,也算是见过北平兴衰的,可是北平最兴旺时也不过如此,更没有如此生机,真不敢相信大明立国不过十年而已。前面那些房子可真是漂亮,是勋贵家的别院吗?”
马度笑道:“朝廷哪儿来得这么些勋贵,里面是有住着勋贵不假,可有八成都是从各地迁来京中的富商。”
郭老头瞪大了眼睛,“是谁这么大胆子把满身铜臭的商人安排在皇城边上?是皇上?看来他的胸怀比老朽想想中的要宽宏,能与庶民比邻而居颇有宋君之风。”
张五六嘿嘿的笑道:“老先生您弄错了,是俺侯……老爷让他们住在皇城边上的,可是赚了他们不少钱呢。”
“是你?”郭老头张大了嘴巴,然后大笑道:“看来老夫这次没有跟错人哪。”
三人在秦淮河边上租了一艘乌篷船,从水门出城逆流而上缓缓的驶向方山。
郭老头看看往来船只,道:“看来这方山是一处兴旺之地,老夫听说到书院里教书,可以分到一栋漂亮的小楼,每个月还有五十两的可拿,逢年过节也有礼品贴补,可是真的吗?”
他娘的又是一个贪得无厌的老鬼,马度连忙的打掉他的幻想,“郭先生听谁胡说八道,可倒也不全是假的,要在书院教上十年书才有这样的待遇。”
“你的长随可不是这样说的,再说老朽哪还有十年好活,出了山总要给儿孙留点什么,老夫会证明自己值得这个价格。”
看看坐在船头望着天抠鼻屎的张五六,马度的心在滴血,一个老狐狸套一个二傻子话,那还不是一套一个准。
因为方山附近有交易市场,方山附近的码头是越来越繁忙,等了好一会儿才算是上了岸,“现在天暖了,小白回江的时候要把码头给封了不许船只往来,让瘪头他们巡逻时勤快点,谁要是敢在河里扔里扔垃圾,尤其是扔玻璃的统统的赶出去。五六你带郭先生到书院,让书院的管事把他们一家人安顿好了。”
“郭先生,我回家心切,就不相陪了,生活上若有什么不便的尽管来找我就是。对了,还不知道先生高姓大名,刚才就是因此才在宫里闹了乌龙。”
“老夫单讳一个达字,国舅爷想家尽管自去,老夫有难处自会找你。”
马度一挑眉毛,“郭达?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