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员外知道不能勉强儿子,只得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和你继娘谈过了,她最后同意你和叶家小姐解除婚约,你走的时候她会把退婚书给你,爹爹年纪大了,也跑不动了,你有机会就自己去吧!记住,叶家和咱们家是世交,你一定要亲手把退婚书交给叶伯父,否则我们李家就无法做人了。”
李维正默默点了点头,又问道:“叶伯父在哪里为官?”
“他一直在四川为官,听说去年被调到湖广,做了汉阳知府。”
‘汉阳’,李维正默默念了两遍,便对父亲道:“爹爹,我记住了。”
父子俩都一时沉默了,想到儿子终于要离家远走了,李员外既高兴、又舍不得,但更多的却是担忧,儿子从小就懵懵懂懂,在他记忆中就八岁和十岁时去过两次苏州,没出过远方这还是其次,关键是儿子性子偏激,又不懂人情世故,出去闯荡怎么是别人的对手,不知要吃多少亏,也没个人替自己照应他,可他也知道,儿子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也该去经经风浪,早一点成熟,接手自己的家业,好在他在临淮县衙混了几个月,应该不像从前那般一根筋走到黑了,李员外心中乱成一团,不知该说什么好。
“爹爹,我后天便要出发了,你还有什么要嘱咐孩儿吗?”
李员外叹了一口气,便徐徐说道:“大郎,爹爹只是个普通乡农,见识不广,但爹爹毕竟活了一辈子,经历的事情也比你多,我们李家之所以从宋朝延续至今不倒,就因为祖祖辈辈都记住了一个字,‘忍’,不要小瞧它,凡事皆因强出头,有时候你忍下了,并不代表你软弱,这是一种策略,尤其年轻人气盛,为了一点点眼前利益便咽不下这口气,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到头来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其实这又何苦,大郎,眼光要放长远一点,记住爹爹的话,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时,天空飘起了蒙蒙雨丝,李维正站了起来,对父亲道:“爹爹说的话孩儿都记住了,请爹爹放心,孩儿一定会谨慎做人,天色已晚,爹爹就早点休息。”
“好吧!你也早点睡。”李员外扶着树站了起来,又叮嘱他道:“反正京城也不远,你要常回来看一看。”
李维正默默地点了点头,扶着父亲回房去了。
两天后,李维正带着哑妹离开了家乡,前往京城应天府,将正式踏上了他的人生之旅,李家村的村口前,李员外、杨缨,还有十几个家佣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齐将他们送到官道上,官道上已经停了一辆雇来的马车,车把式是个四十余岁的汉子,也是李家村人,常年在凤阳和京城之间跑长途载客,见他们过来,他连忙跑上前帮忙拿行李。
李员外反复叮嘱他道:“老王,我这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他们平平安安送到京城,知道吗?”
“李员外,你就放心吧!这条路我已经跑了快二十年,闭着眼睛都能走了。”
“你可不能闭眼睛走!”
“李员外,看你担心的,我这不是开玩笑吗?”车把式把两个大箱吃力地搬上车,重重喘了一口气,“李员外,你这是搬家啊!这么重。”
“呵呵,第一次出门,东西总归是多一点。”
李维正和哑妹坐上了马车,这时杨缨上前递给了李维正两个厚厚的信封,平静对他说道:“一个信封里是一千贯宝钞,是给你的开销,要省着点用,还有一个信封就是你的退婚书,这是你要的,退婚书我替你封好了,到时候你直接交给叶伯父就可以了,什么话都不用多说,他自然明白。”
说到这,她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门亲,你居然....哎!真弄不懂你。”
她看了看低头一言不发的哑妹,忽然觉得自己失言了,便歉然地笑道:“当然,我也能理解,有我们哑妹这么漂亮的女子,他怎么会想到别人。“
李维正笑着接过信封,把它小心地收好了,便对父亲和杨缨笑了笑便道:“爹爹,继娘,那我就走了。”
车把式一甩长鞭,马车辚辚启动,李员外呆呆地望着马车起步,他的忽然眼睛红了,挣脱妻子的手追了上去,一边追着车跑,一边大声喊道:“孩子,你要保重自己啊!”
“爹爹放心,我一定会当心。”
马车越来越快,渐渐地,李员外的身影变小了,他远远地向儿子招手,隐隐传来他的喊声,“孩子,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