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义子,都是王臣的错!方才得知方应物去了府衙,他便有了遣散官军的念头,但王臣胆小如鼠建议自己继续留着官军保护!
好罢。也不见得是王臣的错,毕竟最终还是王敬下决定的。但王敬最近已经习惯性的将过错推到干儿子身上去。
王千户委屈的眼角一酸。这也能怪到他么?自己提出留下官军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建议么,当时也不知道方应物被赐予王命旗牌啊!
再说若遣散了官军。没了这层保护,方应物却又故意放纵乱民冲进来怎么办?其实怎么选择都是错的!
不过这已经是第五次了罢?王臣绝望的想道,至此彻底心如死灰,看不到任何能战胜某方姓同龄人的希望了。
方应物没有搭理王敬父子的心思,仔细打量了邓副指挥几眼,然后指着王命旗牌问道:“你认得此为何物么?”
邓副指挥低头答道:“多年来时常在巡抚处见到,自然认得。”
方应物又问道:“那么军心何在?”邓副指挥使再次答道:“愿以钦差大人马首是瞻!”
就如此,方钦差简简单单的便将在场军权夺了下来,王敬公公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虽然同为钦差。方应物虽然没有提督军务差事,但手里有王命旗牌,而他王公公没有监军差遣,又哪里能在这方面纠缠。
方应物对围在姑苏驿周围的下达了第一道命令,“紧紧围住此地,不可放走一人!”
这道命令很好执行,官军本来是朝外防备的,现在只需要原地转身,面朝里面即可。
王敬还算镇静。王臣则强自沉住气,但其他爪牙却惶惶不安起来!任是什么人,被一千官军紧紧围住,也会惊慌失措的。更别说他们这些手上罪行累累的无赖恶棍。
此时王敬觉得方应物自从进了院子之后,气势越来越足,自己已然被死死压住。他必须要打破这个处境!
于是王敬也上前几步,淡淡的对方应物道:“方大人请来王命旗牌。难不成是要来吓唬我的?
这可就有点笑话了,你是钦差。我也是钦差,都是奉了诏旨的人,王命旗牌可管不到我!”
方应物哈哈一笑,“王公言重了!在下再胆大妄为,也不随意谮越!一些规矩还是心里有数的。”
王敬面色稍有缓和,围绕在他周围的一干爪牙也微微放松了心情,下面无非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时间罢?
却又听方应物道:“但是,此院中除了王公,还有如此多不知数目的奸人,他们总不是钦差了罢?”
对这话王敬没法辩驳,如果连几个没身份的市井棍徒都管不到,那王命旗牌也太廉价了!
周围的爪牙们齐齐脸色大变,方钦差这是想分而治之、区别对待么?归根结底还是没有把王太监放在眼里啊!
方应物朝向其他人,冷冷的说:“听说你们这些为采办太监所驱使的人,罪行累累无恶不作,但总要有个首恶与从犯的区分!
听说尔等里有头目、队长等名目,本官在此谕示,凡出面检举出头目、队长人选的,可以减罪!”
一千官军在这里围着,众爪牙知道插翅也难飞,动粗更是不可能的。正彷徨无计时,忽然听到钦差大人似有施恩之意,登时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纷纷翻脸无情的将头目、队长推了出去。
对大多数市井无赖而言,义气远没有活命重要。再说就算自己不出面检举,也有别人出面了,又何苦将这机会让人?
王敬突然意识到,方应物可能确实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毕竟自己的钦差太监身份摆在这里,从法理上方应物还真没有办法。
但要以为方应物毫无办法,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将会对自己的爪牙下狠手!
只要将自己身边爪牙荡平了,那他这个钦差太监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哪还有什么能力直接祸害地方?
可惜,又醒悟的迟了!王敬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一步迟步步迟,现在自己就处在这样一种困难的局面中,彻底丧失了一切主动权!
场面一度混乱,但在一千官军的监视下,却没有敢大乱的,否则那真是不要命了。
那些被检举出来的人,由官军纷纷拿下,最后清点人数,一共三十五人。方应物估算了一下,应该和真实数目差不多,不过却还漏了一个人。
方应物回到沉默半晌的王敬面前,“千户王臣罪大恶极,为凶徒之首,必须要伏法,不然不足以平民愤!”
王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撇开了一切场面话,很直白的说:“方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一定要我鱼死网破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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