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有位东厂武官被领了进来,向方知县道:“奉上谕,将西厂韦瑛等人犯以及案卷移交给贵县,烦请方县尊审理判决。”
方应物吃了一惊。万分的迷惑不解。西厂千户韦瑛等人都是被东厂下手捉走了,怎么会突然又要移交给自己?再说了。让他区区一个知县审问厂卫大案,从来没有这个先例。
方应物对娄天化递了一个眼色,娄天化悄然摸出一锭银两塞给面前这位东厂官校,并询问道:“这其中委实令我等摸不到头脑,烦请大人指点一二。”
只见对方犹豫片刻:“这......”娄天化拍着胸脯道:“但请放心!此间话定不外传,只为吾辈解惑,不然天打雷劈。”
那东厂武官掂了掂银子份量,“厂督尚公向天子进奏,道是宛平县掌管西城地界,西厂地面也包括在内,由宛平县审查西厂诸官校罪行较为便利,况且韦瑛贪污宛平县三千两,正该由宛平县审问更为合适。如此天子准奏,在下便到此处移交人犯案卷。”
娄天化问完了话,愕然无语。对他而言,东厂提督尚铭不啻于是天大的人物,这样的大人物忽然把视线转向东主,还莫名其妙的让东主断西厂之案,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
方应物也陷入了沉思中,这情况云橘波诡,不能不令人反复思量。他产生了一种直觉,有人给自己挖坑!
尚铭把这些西厂骨干塞到自己手里,到底是相让自己从轻发落还是从重判决?按理说到了这个程度,尚铭与汪太监、西厂已经是势不两立了,肯定希望重判西厂骨干,叫西厂永不得翻身。
但东厂自己就有刑庭,为甚要通过他方应物来做?是有反常必为妖,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导致尚铭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
至于最近能有什么事情,方应物还是挺门清的,叫一大票人哭着喊着去抱尚铭大腿的主意可不就是他给汪直出的?
方应物恍然醒悟,大概是尚铭也感到了些许异常,疑心到了自己头上——毕竟尚公公很明白汪直与自己关系匪浅,所以才把西厂骨干人犯移交给自己?
在尚公公看来,这就是把自己推向两难处境。若自己对西厂骨干轻拿轻放,那尚公公很容易以此为借口开展进一步行动,比如向天子告刁状说自己勾结汪直庇护西厂。
若自己对西厂骨干判罚的重了,那就无法向汪直交待,这批人可都是实打实的汪直党羽,被自己亲手严惩,更是尚公公喜闻乐见的。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方应物长叹一口气。东厂耳目即使不是无孔不入也差不多,尚公公大概已经清楚自己与汪芷藕断丝连的情况了,所以要想法子逼迫自己,然后寻找可趁之机。
不过这堂堂的东厂提督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重点目标!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而已,何至于对自己严阵以待!
最后方应物还是要轻蔑的冷哼一声,尚铭的意识虽然到位,但是这手法太拙劣了,此人实在谈不上高水平,难怪被讥讽为东厂创建以来最废材的厂督。
抬眼却见娄天化拿着一本黄历念念有词,“今天是什么日子,怎的会屡屡犯太岁?”
PS:中午一发晚上一发,以后尝试照着这个节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