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与户房的关系网很密切,让户房执行,不就等于是维持修改、维持将花溪土地改为上田的变动么。户房还能做出自己打自己脸的事情?
他又想道,方应物这次为了巴结知县,甚至不惜在这方面拍马,但有何用?至少解不了燃眉之急。
对胡家而言,事情到此已经结束了,胡增文告辞道:“谢过老父母从中明断,在下先告辞。”
目送胡增文离开,汪知县叹口气,对方应物道:“你指望户房为你做主么?很难,他们不会自食其言的。”
方应物从怀里掏出两份陈情书,递给汪知县道:“轻老父母细细看过!我请了丁户书到花溪做客,不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经过一番教导,丁户书和邵先生都写了一份陈情,还请老父母观看。”
汪知县看过,里面两人居然都承认了罪行。为办理胡家此事,丁户书收了十两银子,一千贯宝钞;邵小吏收了五两银子,五百贯宝钞。
汪知县沉吟了一会儿,便问道:“这只是自述,证据呢?”
方应物答道:“在下又不是审案,这是他们二人陈情而已,自己承认自己的罪名,难道还需要证据自证么?老父母你看着办罢!”
“那你说如何是好?”汪知县问道。
方应物就等着这一句,连忙进言道:“此二人有罪在先,已经”
却说胡增文率先离开县衙,回到家中,向父亲禀报了今ri情况。
胡老先生闻言道:“答的不错。本来我们直接答应有所不便,但你却能将难题踢了回去,叫汪知县自己纠结,看来你也可独当一面了。
县尊放弃了从中调解权力,最终若是仍靠户房决定,自然我们胡家继续得利。”
难得得到父亲表扬,胡增文心中很是高兴了一回。
及到次ri,大清早胡老先生正在庭院之中锻炼,忽然有个县衙杂役飞奔过来,叫道:“县衙里有不妥当了!”
胡老先生慢慢悠悠问道:“有什么不妥当?”
“小的刚刚听到的消息,那方应物昨ri不知怎的?弄了两份状子给县尊,上头都是丁户书和邵先生自承其罪的,说胡家一共花了十五两银子、一千五百贯宝钞。”
胡老先生吃了一惊,他一是没想到那两人这么快就供出来了,按照时间推测,当时他们才被方应物抓了一个晚上,怎么这么快就能全盘招供?二是总觉得有什么yin谋。
“更不妙的是,方应物手持丁户书亲笔写的认罪书,力劝县尊将丁、邵两个犯法之人逐出衙门!最后知县答应了,而且任命了方应物推荐的两个花溪人接替户房位置!”
什么?方应物的人占据了户房?胡老先生当即意识到,这是他儿子胡增文被耍了!
难怪昨天方应物口口声声说“术业有专攻”,一切技术问题交与户房,知县不必为难之类的废话。
这让胡家误以为他想以退为进巴结知县,原来他在这里埋伏着偷天换ri之计!当时胡家并不知道他手里捏着两个经手吏员的认罪——谅那方应物也没胆量私设公堂,所有人思路根本没往这里想。
更想不到他会拿认罪书当武器,直接请知县罢免两个经手吏员,知县居然还同意了!
户房还是户房,只不过里面的人不同了,再次做出的决定肯定对胡家不利。但自家儿子却有言在先,一切遵照县衙户房的意见,被方应物耍了个团团转!
胡老先生心里极其不爽。方应物固然可恨,但相比起来,自家儿子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这事传开后,只怕那便宜外孙又要在全县人面前展示他的机智干练,而胡家又成了背景角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