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勋握了握拳头。武定侯府的这场遭遇,和几十年的爵位纷争,让他认清了现实。
勋贵的权力来自于皇帝,武定侯府曾经的荣耀离不开皇权,今后也离不开皇权。开国勋贵为何只剩下武定侯府,这个道理很多勋贵到现在都没想通。真以为是因为协助太祖建国的功劳吗?
新皇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懂,想让他劝说不在名册的勋贵们主动坦白认错。为了获得新皇的另眼相待,他愿意成为新皇手上的枪。
“陛下是怀疑武定侯世子上交的名册不全吗?”正好有事禀报的王守仁听到了对话。
朱寿呵呵一笑:“名册是朕给武定侯的。武定侯没那胆子当出头鸟,他儿子到是个人才。你说,刚才朕像不像青楼里的老鸨,逼着姐儿接客?郭勋若真按照朕的意愿办事,将不容于勋贵圈啊!”
王守仁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朱寿。
“皇帝不好当啊。若朕还是太子,早把那群权贵们骂得狗血淋头。可是朕现在是皇帝,朕若是骂他们,指不定他们惶惶不安地猜测朕要杀他们。黄册库制度是大明立国之本,朕处死私垦湖田、造成黄册库被淹的罪魁祸首,朕有何错之有?弄个朕好像是暴君一样。与其说内阁怕辽东军造反,还不如说他们怕朕大开杀戒,逼得辽东军造反!”朱寿越抱怨越感到自己委屈,恨不得挤几滴眼泪出来。
王守仁一脸无语地抬头,盯着文华殿房顶的横梁看得‘滋滋有味’。新皇认为自己冤枉,他还觉得受牵连致仕的父亲冤枉。
“朕忘了你爹是南京吏部尚书。”朱寿撇撇嘴,“你心里必定不认同朕的话。朕依法治国,同样损害了你的利益呗。你说的对,人欲即天理。朕损害了别人的利益,别人看不惯朕,是有前因后果的。”
王守仁嘴角抽了抽,他可是一个字都没说。
他忽略皇帝不着调的话,说明此行的来意。“陛下,惠安伯从辽东来电,名册上的武官的确参与了走私。经查证有1256位武官牵扯此案。他们十几年来向草原走私盐、茶、布匹等生活必需品,换取马匹和皮子、药材。再把马匹高价卖给朝廷。近两年来,弄不到盐和茶,只走私粮食。”
“《大明律》规定凡犯私茶者,同私盐法论罪。在陛下盐改之前,贩卖私盐最高可处死刑。盐改之后,并没有制定贩卖私盐的处罚。军机处不知参照哪条律法处罚走私犯。”
朱寿冷哼:“辽东缺粮,他们手上到有多余的粮食卖出去。”都是他的粮食。
“他们可曾走私过铁器?”朱寿语气一转,严厉地问。
王守仁回道:“定西侯、惠安伯、连同三司共同查证,他们唯独没有走私铁器和武备。”
“还算他们识相。”朱寿想了想,说,“朕掌握了先进的制盐技术,成本低廉。私人盐场的制盐、运输成本居高不下,渐渐已经没有了私盐的市场。朝廷打击贩卖私盐一百多年,朕花了三年时间就让私盐贩卖市场瓦解。对付商人就要用商场上的手段。今后走私罪归入《商律》,影响极为恶劣的处死刑。
其余按照走私货物的数量和货值判刑。先让内阁完善《商律》。铸币厂缺人,不管是判刑还是流放,一律拉到铸币厂,让他们为自己犯下的罪行赎罪。”
“走私的必须加倍罚没税收。没钱交罚金,那就抄家。若家产不足数,以工代罚。”朱寿摇摇头,“看朕多么的宽宏大量,为何总会被朝臣们误解。”
“陛下,那可是1200多名有多年对敌经验的武官。如何填补辽东的空缺?”王守仁不想讨论新皇的‘宽宏大量’。辽东的武官们不会觉得革职、判罪、抄家、做苦力的刑罚有多轻。
朱寿摸摸下巴:“看来建立军事院校迫在眉睫。”
“……”王守仁心道,陛下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