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想了想道:“参照第一次征安南国之时,安南国的动员人数,朕认为地盘较大的真腊能动员的兵力,可能也不会超过十万人。因为安南国一直在学习中原的统|治制度,动员能力极可能比南方诸国更强……”
朱高煦说到这里,与齐泰对望了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即便是一个国家调动兵力、无法超过十万,敌军兵力也远超明军远征的极限兵力两万多人。
“不过朕认为,那些番邦可能不会聚集主力、正面作战,他们会想办法依靠地形和气候对付官军。”朱高煦道。
齐泰道:“若是如此,朝廷反倒不必太担忧了。我朝的方略,并非占领诸国、只是想在港口立足。”
朱高煦点头道:“齐部堂言之有理。”
他走回上面的椅子旁边坐下,说道:“齐部堂可收集更多的建议,以便廷议之时、说服臣僚。”
齐泰作揖道:“臣领旨。”
钱巽收起了铁厂的卷宗,三人便一起行大礼,谢恩告退。
次日齐泰到皇宫里参加了早朝等礼仪,之后便没再回衙署办公。他带着一些随从,到龙江港去巡视海军去了。大明海军将士、以及大部分海船,此时正驻扎在太仓那边的刘家港,位于京师东面。齐泰没去刘家港,只是因为太远。
龙江港船坞里十分嘈杂,空气中笼罩着“叮叮哐哐”的敲击声,弥漫着一股江边过来的淡淡腥味。
此地的官吏知道
齐泰前来,便率众上前迎接,然后一行人带着齐泰在船坞里四下转悠。这里的人几乎都是工匠,正在忙着修缮船只、更换一些老旧的船帆滑绳等物。
齐泰饶有兴致地听着,船坞里的小官解说诸事。虽然齐泰不太懂海船和航海,但是作为兵部尚书,在海军地位越来越高的局面下、他了解一些海船的具体事宜是有必要的。
巡视完这处船坞,齐泰刚走上大路,便遇到了五军都督府武官、海军的指挥使唐敬。
唐敬穿着红色袍服,若非肚子上的野兽补子,远看起来、此人与文官的打扮差别很小。齐泰没上马车,便在马车旁边站定,与唐敬相互作拜见礼。
大明朝武官的品级普遍很高,正三品的武官、在京师实在太多了。齐泰能认识唐敬,完全是因为唐敬是海军里的武将、参加过两次东暖阁的议事。
唐敬声称他刚才正在龙江港办事,听说兵部尚书来了,才专程赶来接待。
俩人客套了几句,唐敬便主动邀约,声称狮子山南边、有一家酒庄,菜肴与藏酒都是上品,要请齐泰前去吃肉喝酒。
齐泰只好婉拒道:“今日是上值的时候,咱们若去饮酒作乐,怕都察院的同僚听见风声,正好有话可说了。”
唐敬悻悻地说道:“齐部堂不愿赏脸,末将也不勉强。”
齐泰依旧面带笑容:“龙江港上面的龙江寺,与本官是熟人。一会儿到了中午,咱们一起用些斋饭,大概不会有人说甚么的。”
唐敬抱拳道:“甚好,末将恭敬不如从命。时辰尚早,齐部堂想去何处?”
齐泰看着前面热闹忙碌的码头,便道:“咱们便在江边走走何如?”
唐敬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便径直问道:“这么说来,朝廷决定要从海路南征?”
齐泰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奇怪,他明明甚么也没说。不过此事也没必要瞒着武将,齐泰便道:“以本官之间,此事八九不离十,还得等廷议才能决定。”
二人谈论了一阵,唐敬忽然问道:“末将最近与刑部提举刘鸣见过两次面,刘提举的事、齐部堂应该知道罢?”
齐泰愣道:“刘提举在刑部任职,我是兵部的官,为何应该知道他的事?”
唐敬笑了一下,似乎有点甚么意味深长的意思。
齐泰在朝中并不算“新党”,很多同僚对他的看法、是他夹在汉王府故吏与旧臣之间,相当于和事佬。但这个武将,似乎已经把齐泰划入新党之列了。
一时间齐泰不知该认为,唐敬是聪明、还是鲁莽。
唐敬转头看着沉默的齐泰:“齐部堂真不知道?”
齐泰摇头道:“刘鸣确实没告诉我,唐将军所指何事?”
唐敬似乎在回忆。齐泰也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好面对着江面上吹来的一阵强风,齐泰在风的压力下、有点窒息之感,忽然才感受到,即便是大江江面,也是如此这般宽阔浩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