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阮兰芳与她长兄说了句甚么话,便起身离席了,可能是要去如厕。过了一会儿,阮景异也起身向上位一拜,便向门外走去。
他在外面的一条走廊上等了一阵,果然见阮兰芳提着美丽的长袍下摆、迎面走了过来。阮兰芳的脸有点红,看了阮景异一眼,便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阮姑娘。”阮景异先唤了一声。
阮兰芳道:“阮将军何事?”
阮景异从怀里把刚才那只玉镯子拿了出来,好言道:“箱子里的玉我都看过,这镯子是成色最好的一只,只有阮姑娘才配得上。请笑纳。”
兰芳急忙摇头:“无名无故,我不能收你的东西,请阮将军收起来。”
阮景异平时话不多,但这时张口便道:“阮姑娘不要担心,我绝无非分之想,只要看到你欢喜,我便心满意足了。”
阮景异说着这些话,忽然有一种很熟悉的微妙感觉。他将镯子塞到了兰芳的手里,便道:“可得拿好,要是摔碎了,平定王恐怕不高兴。”
兰芳下意识地接住了。
阮景异立刻转身离开,也不顾兰芳在后面叫他。周围的侍卫,都在观望着走廊上的景象。
此时宴席已经接近尾声,阮景异回到厅堂上没一会儿,便有个汉子走了进来,径直到黎利身边。汉子
俯首在黎利耳边说了些甚么话。
黎利忽然站了起来:“诸位,本王失陪了。阮卿与本王出去一趟……”他又看了一眼阮景异,“阮将军也来。”
阮荐与阮景异起身道:“遵命。”
三人到了另一间屋子里,便见里面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黎利见状立刻说道:“快快松绑!”
“占城国的人。”一个侍卫小声提醒道。
黎利看了侍卫一眼。几个人便赶紧上前,给那皮肤黝黑的人松绑。黎利拿起桌案上收缴到的东西,挑了一本册子,翻开来看,接着又递给了阮荐。
东西到阮景异手里时,阮景异发现,上面盖的竟是占城国王“占巴德赖”(阇耶僧伽跋摩五世)的印。而黎利面前还有一些东西,应该大概能佐证使节的身份。
黎利挥了一下手,除了两个心腹,别的人都退出了房间。
占城人开口说话,居然使用了安南语:“吾王一番好意,专程为平定王送了大礼。”
“哦?”黎利问道。
占城人道:“安南国王陈正元的首级。”
黎利等人顿时对视了一眼。占城人便接着说道:“吾王的细作获知了一个重要消息,陈正元将南下到乂安巡视、鼓舞南方军心。我们连陈正元的行程日期、也探听到了。”
黎利盯着下方的人道:“本王为甚么要相信你?”
占城人反问道:“平定王得知、我是占城国使节,并未详细询问,便命人松绑。又是为甚么?”
黎利忽然笑了起来:“你不仅会说安南话,还有三寸不烂之舌。”
占城人便继续说道:“安南国与占城国宿有仇恨,平定王也是安南人。但如今我们之间,有了共同的敌人,便是陈正元母子。
正因陈太后投靠了大明皇帝,归顺逢迎,从中挑拨,才导致大明国与占城国翻脸。得到明军帮助之后,安南军一旦成功入寇我国,陈正元的威信必能大增,得到更多人的拥护。这样的形势,并不是平定王愿意看到的吧?杀掉陈正元,至少挫败其南侵的部署;正是吾王与平定王、都愿意看到的事。”
黎利点了一下,喊道:“来人,送客人去安顿。”
占城人向黎利鞠躬,朝门口的侍卫走了过去。
黎利问道:“你们觉得占城人的话,可信吗?”
谋臣阮荐开口道:“占城国的仇敌,确实应是陈太后;而他们现在没有理由、将平定王当作主要敌人。杀陈正元,对占城国有利。臣相信占城国王的意愿,但这个人是不是占城国王的人,臣却不敢确定。”
阮景异也道:“阮先生言之有理,平定王应当留心他的身份。”
黎利点头称是。
阮荐又道:“我们可以派两个人,随占城国使者回去。若是咱们的人能见到占城国王,此事便确信无疑了。”
黎利立刻说道:“此法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