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马奔到前锋军的地方时,炮声已经消停了。柳升坐在马背上,眺望着前面的光景。
湿润的空气中有稀疏的雾气、环绕在树林之间,路面上还笼罩着渐渐散开的硝烟。远处一处蜿蜒的大路边上、面对着道路的山丘上,正是叛军军寨;不过此时那里已经被明军占领。
那山林中飘荡着明军的军旗,一些步兵仍在陆续冲进山林。
没一会儿,前锋将士似乎看到了柳升的帅旗,有个武将骑马前来禀报军情。武将下马抱拳道:“大帅,咱们已攻下了此寨,叛军一哄而散,往南边跑了。斥候探得,前面还有一座军寨,接应着叛军败兵。”
柳升道:“去传令,前边的将士不用等架炮了。人马赶到敌营后,立刻攻打!”
“得令!”那武将抱拳一拜,拿走了一枝令旗。
这些叛军以为,占据必经之路的险要、便能阻击明军;然而,叛贼简直不堪一击,乌合之众不过只是螳臂当车。
柳升率部赶到前线时,果然发现,将士们已经开始了对第二座敌寨的进攻。
一部分辎重营的人马、位于大军的前列,与前锋军在一块儿。因为在此之前,明军没有遇到过抵抗,连续三天都只是行军;辎重营布置在前面,可以提前为大军各营修建驻扎兵马的营地。辎重营还运着一些火炮,但眼下大伙儿按照军令,并未布置炮阵。
“齐步、走!”远处一股步兵中,传来了武将的吆喝声。那是京营的人马,因为只有当年汉王军的旧部、才会用这种口令,各地的卫所军还没学会。
一片山林前方,两个百户队列着横队,慢慢地向前推进着。
不多时,树林里便火光闪烁,传来了“轰轰轰”的炮响。那是安南人的火器,听声响多半是一些类似盏口铳的火器。安南人很早就学会了用火器,永乐初一些明军的火铳、还是安南人发明的“神枪”。
普通的铸炮远距离发射,是打石块或实心铁弹,只能抛射;炮弹从空中掉下来、砸一个小坑。炮声响过,前面的明军队列中时不时响起一声惨叫,被石弹砸伤的士卒倒在了地上。但是明军并未有丝毫退却的迹象。
明军两个百户队继续向前慢慢推进,而叛军的火炮也消停了。那些铸炮装填非常麻烦,无法连续发|射。
两边隔着七八十步时,树林里的弓箭“嗖嗖”飞到了天空。
明军将士完全不顾箭矢,偶尔有人中箭受伤,但大多人都冒着箭矢放平了火铳,对准了军寨的方向。武将用腰刀指着发射的方|向:“放!”
“砰砰砰砰……”一排火铳密集地响起,耀眼的闪光之间,地面上腾起一串白色的硝烟。
片刻之后,前排的军士转身退回,第二排很快上前准备,又是一通齐|射。
数次火铳齐|射结束,后面重步兵大喊大叫起来,人们散开以稀疏的队形、向往树林里冲进去。因为只要是火炮、都可以凭借木马子装填散弹,不过只是射程和杀伤力不同而已。明军提防着散弹,所以冲锋的队形很松散。
“杀!杀!杀……”人们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呐喊声似乎在西边的大山林上回响。
但前锋武将显然想多了;明军重步兵还没冲到地方,便见远处的叛军纷纷逃离,许多人从南边的林子边缘跑了出去,正在撒腿跑路。敌军跑得太快,寨子里也不再有炮声。
柳升率领一股骑兵,跟着前锋军人马继续往南走。没过一会儿,又有人禀报发现了第三座军寨;再往前,便是松来河,有一座拱桥连接两岸的大路。
前锋进军至敌寨一里地开外,柳升拍马上前,径直接手了前锋武将的兵权。他命令明军步兵,先从大路上迂回至敌寨南边,对敌军形成合围之势,一举灭掉这些碍事的叛贼!
一股人马奉命出击,以纵队快速向叛军腹背迂回。
果不出其然,明军还没开始进攻;聚集了三个军寨的叛贼人马、立刻便放弃了抵抗,顷刻间开始逃跑了。他们必定是怕后路被切断之后,全军覆没。
柳升眺望着南边的尘土,完全可以想到、军队溃逃时的混乱场面。若此时以精锐骑兵追击,追杀那样的溃兵人马,那必定如同砍瓜切菜!
他转头看了一眼衣甲鲜明的护卫骑兵,大伙儿都站在地上、牵着马,没有人说话,军容十分整肃,一面写着“柳”字的大旗正在迎风招展。柳升回过头来,伸手摸到了腰间的腰刀刀柄。
柳升出征后换的新刀,至今还有黄油的气息,一直没有使用的机会。今天这把刀终于要沾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