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点了一下头,一屁|股坐到了一张案旁的蒲团上,顿时疲惫便布满了全身。倒不是骑马一天之后累,而是有时候心情不好、便是动也不想动一下。
大明朝是农耕国家,不熟悉草原荒漠上的一切;何况是在鞑靼人的地盘上作战。信息似乎不太对称,明军大军还没到,对手好像已经知道明军到哪里了。
朱高煦率军走了一千多里路,到现在为止毛|也没摸到一根,他渐渐感觉到:鞑靼人应该在有计划地回避、撤退。
自古以来,中原深受游牧军队的袭扰,却很少有皇帝愿意到草原上来清|剿敌人。那不是没有原因的。
有些事、或许本来就无法预知结果,大多时候可能一无所获,只是偶尔才能得到一点满足罢了;主观的信心,并不能改变什么。说到底还不是在赌?!
不过,之前他鼓舞士气的那番话,他自己也认为、并非全然没有道理!
鞑靼人确实可以四处迁徙,但是此时的任何地方,运输能力都极为有限。鞑靼人想及时跑掉,便不得不扔掉很多赖以生存的东西,甚至饿|死牲口。
如果明军在各处水草丰富的地区扫|荡一圈,恐怕够鞑靼人受的;所以他们不一定只会消极逃避。
这时贤惠翁主把热茶端上来了,她柔声安慰道:“远在朝|鲜国的人,也知道圣上能征善战,您一定能打胜仗。”
朱高煦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段雪恨居然开口说道:“圣上早知如此,仍然北征,不管怎样也值得。”
朱高煦意外地转头看着她,段雪恨如潭水般的眼睛里、有鼓励的神情,她看着朱高煦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有道理。”朱高煦若有所思地答道。
贤惠翁主顿时用意外的目光,望着一向沉默寡言的段雪恨。
朱高煦瞧了桌面一眼。他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桌案上的剑柄,目光一凝,心道:要战便战,谁也别想好过!有些事,不应该全用利益权衡;即便是一无所获、耗费糜大,这也是反击的决心!
旁晚时分,诸将到中军大帐议事。
朱高煦下达了新的军令,对各军队形进行了调整。除平安的前锋军之后,前军、中军、后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七军,重新部署;各军将沿东西横向一字摆开,相邻两军间隔约十里。
大军这两天将会形成八十里左右的宽度,从南向北进行扫|荡,杀|光一切牲口和活物,烧|掉一切能燃烧的东西。
而且每个军的将士壮丁人数在四万多人左右,携带了大量武钢车;若遇敌军攻击,几万人防御难以被迅速突破,而临近的军队半个多时辰便能赶到增援……
新的部署,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也或许只是因为、大军离鞑靼人活动的腹地越来越近了。明军在沿途不断有所斩获,但大多是没跑掉的部落牧民,人数不多。军中对俘虏进行拷|打,不过那些人根本不是鞑靼可汗的贵族,对于一切甚么也不知道。
从三十万人规模的军事行动来看,明军直到现在的战绩,无疑相当于一无所获。
此起彼伏的宏大脚步声、马蹄声响彻天地;然而喧嚣的道路两侧,依然荒草山石遍地,除此之外甚么也没有。将士们从上到下,低落的士气在悄然蔓延。
见惯了村庄、城池、江河、庄稼地的明军将士,在这样的地方越走越远,还会产生不安全感。长达近两千里的行军过程,战斗从来没有发生过,武将们也难免还会急躁。
最近朱高煦时不时会出现在各军的营地上。曾追随他南征北战的京营官兵,常能见到皇帝,才士气稍定。
朱高煦又下令随军文官宦官,在军营里讲述、洪武朝明军在捕鱼儿海(贝尔湖)大破北元的往事,让弟兄们坚定信念:道路虽远,却一定能找到鞑靼人的王帐,建功立业!
不过这一切只能维持住自己人的士气,没法影响敌人的行动,情况毫无改观。
九月下旬,天气更冷。草原荒漠上,几乎已见不到一叶绿叶,树木也光秃秃的、仿佛已经枯死了。第一场雪已经下过、很快雪停,寒风呼啸空气干冷异常。
平安的前锋军来报,最远的前锋斥候已经活动到捕鱼儿海(贝尔湖)南面,但没找到人。
牧场上发现了营地、牧草堆、烧过的牛|粪等诸多痕迹。显然鞑靼部落、曾在捕鱼儿海南部放牧,毕竟那里有不少水草丰盈的上好牧场;但此时各部落已经撤走。
捕鱼儿海周围的地区,曾经可以养活超过十万人的北元宗室人马,明军正是在此地大破北元军队。
现在,大明军队再次到来,却甚么也没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