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园湖畔的堤坝上面,有一个大檐台,刚才沈徐氏便站在檐台上的栏杆上。此时她感觉有点冷,便走进屋子去了。
一间休息用的套房里面,摆着一张梳妆桌。沈徐氏见状,便走了过去,对着铜镜里面瞧自己。
略施粉黛的脸,白皙的肌肤,黑色牟子、朱红的嘴唇、洁白的皓齿,颜色依旧鲜艳美丽。但沈徐氏凑近细看之下,还是发现自己与那些小姑娘的肌肤相比、有所区别。她毕竟已经年过三十了。
这时沈徐氏不禁心道:若是这个年纪进宫,还能受宠几年?将来每日里,就跟高煦那些绝色妻妾争宠吗?
没一会儿,她的近侍杨氏走了进来。杨氏看了一眼放在梳妆台的茶杯,便说道:“奴婢见夫人泡了荷叶冬瓜茶没喝,却已凉了。奴婢去给夫人重新泡一杯。”
“嗯。”沈徐氏点头道,忽然她又道,“你先别忙着泡茶,去告诉宝妍,让她明日跟我一起进皇宫。”
杨氏听罢看了沈徐氏一眼,好像在说:夫人还是决定进宫了。杨氏屈膝道:“是。”
既已下定决心、如何处理此事,沈徐氏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心头也放松了许多。她心道:原先就想过让沈宝妍进宫,这件事必是明智的选择!
沈徐氏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她走到旁边的软榻边,干脆侧躺下来休息,拉了一条毯子轻轻搭在身上。
渐渐地,她想起了与朱高煦诸次见面的事。
第一次靠近他,只是一个欺骗。沈徐氏故意让耳环挂在了衣领上,让朱高煦帮她取;事情过去多年了,那时她虽然只想利用朱高煦、对付沐晟的逼迫,但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跳加速。
沈徐氏还想起了梨园里那把特别的椅子。自己打赌输了那一次,在大白天,她那难以接受的姿态。沈徐氏想到当时的光景,脸上顿时发烫。明明难以忍受、觉得十分羞辱,但此事想起来、她竟然觉得胸口“咚咚咚”直跳。
她哪里还能休息,心绪早已变得浮躁而动荡。
平常沈徐氏都很沉静,但想到要与朱高煦见面了,她竟然十分浮躁。不知怎地,她忽然非常期待明日在皇宫里的见面;她无法骗自己,她变得有点迫不及待的心情,似乎就是因为期待着能发生点甚么。
在宁静而舒适的日子里,或许时间一长,人便总是想有些不同的经历罢?
但是上次就下定决心、那是最后一次肌肤相亲;不能再发生甚么了!否则很容易会破坏、让沈宝妍进宫的决定。
沈徐氏幽幽叹了一声,脑海里出现了柳絮一样纠缠不清的意象。
过了许久,近侍杨氏又返回了这间屋子。杨氏走到塌边,看了一眼沈徐氏睁着的眼睛,便弯腰道:“夫人,奴婢问过小姐了。小姐说后娘受封、与她无关,她不愿意去。”
沈徐氏眉头轻轻一颦,马上掀开毯子,坐了起来。她有些不高兴道:“她长大了,不愿意听话了么!”
杨氏道:“可不是?姑娘家若是不早些出嫁,最难管束了。不过奴婢觉得,几天前徐财六见过小姐,怕是说了甚么不该说的话……”
“哦?”沈徐氏抬起头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杨氏道:“奴婢先前不敢多嘴。”
沈徐氏双手抱在腹前,在屋子里慢慢地走动了一会儿。
杨氏问道:“要不夫人亲自去给小姐说说?”
“不用了,此时再强求她,适得其反。”沈徐氏道,“亲娘还不定管得住,别说我这个后娘了。”
“是。”杨氏道,“那奴婢还要准备、明日夫人进宫的行程么?”
沈徐氏没有吭声,犹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显得有点坐立不安,有时踱着步子;有时又坐到梳妆台前照着铜镜,却又坐不了一会儿,很快又站起来。
杨氏见状便道:“上午那姓王的太监不是说了么?圣上要与夫人商议大事呢,以前圣上做王爷的时候、不也常常与夫人议事?而今他做了皇帝,若只是想召见夫人议事,被您忤逆了怕不太好。”
沈徐氏转头看了杨氏一眼,差点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只议正事,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