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国公的忠心,朕不能忘;且你老成持重,在靖难功臣里颇有威望,因此朕须得你坐镇京师,好让留守国内的诸臣少惹些事出来。”
他换了一口气,继续道:“朕决定今年北征,自有考虑,主要不是为了建功立业。淇国公资历老,已贵为国公,别争那点军功了;在朝为官,亦是为国效力。如何?”
丘福沉默了片刻,起身抱拳道:“圣上开口,臣必当领旨!”
朱高煦笑道:“朕与你商量,算不上圣旨,淇国公可是真心的?”
丘福道:“臣对圣上,心口如一!”
朱高煦听罢点头道:“好,那咱们君臣就这么说定了,改日再叙。”
丘福便叩首谢恩,退出了东暖阁。
接着朱高煦又派太监去五军都督府,召张信单独觐见。
二人谈了一番奴儿干都司的设想,朱高煦还叫张信明白:免张信死罪的人不是丘福,而是他朱高煦!并且将来张信的前程,也不是看谁会为他说话,而是在奴儿干的官当得好不好……
“对了,洪武年间,隆平侯与齐尚书争的那个歌妓,你还记得长相吗?”朱高煦忽然问道。
张信脸上竟露出尴尬的涨|红,他的尴尬、或许并非觉得自己干的事不齿,而是因为场合不对罢?毕竟这间屋子,一般是说国事的地方。
朱高煦也知道张信那特别的癖好,当初在北平劝说他投降时、见面的地方就在一个私|娼的家里。
张信道:“回圣上话,时间过去了很久,不过臣与那女子相处日久,大概还记得。”
朱高煦点了点头,并不继续追问张信、怎么把人折|磨死的。反正张信在私|生活上,应该不是个好人;然而用来干大事的人,有时候确实没法要求尽善尽美。
就在这时,太监王贵进屋来了。
朱高煦马上招呼王贵道:“你在宫里找个会画画的人,陪着隆平侯,画一张画像出来。”
王贵抱拳道:“奴婢遵旨。”
朱高煦又问张信:“隆平侯知道要画谁么?”
张信愣了一下,似乎猜到了甚么。他忽然“扑通”跪地,哽咽道:“臣明白!圣上爱怜微臣,微臣唯有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罢了,起来。”朱高煦道,“眼下朝廷里的人,恩怨太多了;既然大伙儿聚到一起,共同治理大明国家,旧怨能放下的、就放下。再说当初在北平,我劝你投燕王府的时候,说过要帮你处理好与齐尚书的恩怨。我一向是个讲信用的人。”
张信急忙千恩万谢。
王贵带着张信、离开了东暖阁;过了许久,王贵才返回来。
朱高煦正坐在椅子上,右手掌在额头上反复摩挲着,想着一些事儿。
过了一会儿,王贵上前小心地说道:“照皇爷的旨意,画师找到了……如今天下日渐太平,皇爷也不必太过操劳,奴婢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
朱高煦抬起头,瞧着王贵,随口道:“人生在世,必有烦恼。不烦这样、就有那样,只看自己更愿意忍受哪样了。”
王贵一本正经地思索了一会儿,又轻声道:“圣上,还有一件事儿。从云南来的沈徐氏,今天上午进京了,走金川门进的。”
朱高煦听罢,马上说道:“沈徐氏出了钱帮朕打仗,她是商人,不能让她白投资。你去告诉沈徐氏,让她安顿好了来皇宫一趟,朕给她封个诰命夫人、再给她先夫追封个官。”
“是,奴婢即刻去办。”王贵道。
朱高煦看了一眼王贵,觉得他神情异样,便不禁解释道:“朕见了她,也是想和她谈谈正事。有些事文官干不成、勋贵干不成,还真得商人。你不要多想。”
王贵忙道:“奴婢不敢!”
朱高煦不以为意地挥了一下手。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沈徐氏,如今听说她进京,朱高煦心里竟然感受到了一种掩不住的喜悦。
想当初在云南的日子,虽然不是那么顺心,但也留下了许多回忆,只属于那个身份、那个处境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