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涛被放进堂屋,请借一步不说话。于是徐辉祖带着他、走到堂屋旁边的屋子里。徐辉祖问道:“海公公怎地亲自来战场了?”
“密旨。”海涛道。
徐辉祖忙行叩拜之礼,双手作出要接旨的模样。
不料海涛却道:“皇爷口述的话,魏国公宜尽量拖住叛军孤军。钦此。”
徐辉祖空着手收回,向太监跪了一下、他心里十分不悦。他说道:“臣领旨,谢恩!”
他从地上爬起来,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海涛沉声道:“皇爷下旨大理寺卿薛岩、查先帝驾崩的真凶,据说王狗儿是最重要的人证。现在案情有了进展,王狗儿说要招供了;因此魏国公应为薛岩争得时日。”
“哦……”徐辉祖恍然点了一下头。
海涛抱拳道:“魏国公得顾着皇爷的意思。咱家告辞。”
徐辉祖送海涛出门,心里渐渐明白了一些缘由。为甚么圣上在湖广会战之后不问朝政;等到形势更糟的时候、圣上又忽然忙活起来了……
次日一早,正是元宵节。
将士们身在战场上没法过节,但好在直隶京师十分富庶、各样物资不缺,辎重营还带着糯米、芝麻、糖等物。各营将士便做浮元子吃,算是过元宵节了。
官军军营里炊烟缭绕,薄雾中隐隐约约飘着芝麻的香味。各营四面都是村庄、市镇、庄园,富庶的直隶地区人口十分稠密。一时间四面竟然没有多少大战将至的气氛,让人感受不到危险。
一大早上,徐辉祖手里端了一碗浮元子。他刚用勺子舀起一个,忽然便有武将走到门外说道:“大帅,叛军聚集大部兵马,于今天一早出城!”
徐辉祖听罢,把勺子里的浮元子放回了碗里,一副沉思的样子。
堂屋里的众文武立刻议论纷纷,有人还夸徐辉祖神机妙算。
徐辉祖很快下了军令:各营就地修整,广散斥候、盯住叛军的动静。
不料当天下午,斥候便报来了新的军情:叛军停止了前进!高煦的人马出城,只走二十多里地,便找地方扎营,还弄来了不少猪羊、在军营烹饪荤菜过起节来!
几乎所有的官军武将,都建议大军明日一早拔营、向叛军军营进发,寻敌军决战!
徐辉祖在中堂背着手走来走去。因为昨晚圣上的亲信太监来过,徐辉祖眼下不能只考虑战事了……如果完全遵照皇帝的旨意,徐辉祖是不用急着开战的。
即便叛军再次缩回城池,他们要等到援军、至少也需月余;如此也能完成圣上“拖延时日”的意图。
但是只考虑打赢叛军的话,便一定不能让叛军去守城!这样拖下去,官军毫无获胜的机会……对官军最有利的状况,正如徐辉祖昨日所言:叛军主动前来决战、战场就在此地!
徐辉祖权衡了一番,准备等等。
洪熙二年正月十六日,一整天,已经聚集准备好的双方大军、隔着三十来里地,竟然十分默契地整天都没动弹一步!形势十分诡异。
十六日的晚上,徐辉祖没睡好,反复思量着高煦的企图。
高煦不愿意主动走完这三十里,估计已经明白徐辉祖驻军此地的理由;那便是官军打赢之后,更容易追杀扩大战果!
但从另一方面考虑,高煦也必定没有自信能打败他徐辉祖,所以才会在战前就想好退路。这样一想,徐辉祖心里好受了不少。
但高煦究竟会不会退回太平州城?徐辉祖最不能想通的,正是此事……
正月十七早晨天还没亮,徐辉祖便召集部将,商议军务。
军中有文官出谋划策:“大军假意退兵,引诱叛军追击,然后调头与叛军大战!”
但是徐辉祖马上就否决了文官的计策。首先官军不能真的退兵京师,否则就变成了死守京师城池的局面、有悖御前议事的朝廷决策。其次,假装退兵这一招,连徐辉祖也骗不过,根本无法让高煦上当!
徐辉祖自己也是个用计谋的人,但他认为高煦更加狡诈。这些手段对付高煦,没有任何作用。
徐辉祖终于拍案道:“今日拔营、继续向南进军,在叛军北面五里扎营!”
一天行军约二十五里地,当然非常轻松。徐辉祖下令大军只走二十五里,便是准备十八日一早开战!
如此一来,直隶会战、便有一整天的时间作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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