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借着窗户上透进来的光,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番。留下脚印的时间不太长,可能就在最近几天,而且不是一个人的脚印。
朱高煦伸出手,在一个小脚印上掐了一下,又放到自己的脚掌便对比。他仔细观察了一番,觉得这是个女子的鞋印。大明朝士绅地主家的女子会缠脚,但不会让骨骼畸形,看起来很正常;而且家里需要女子劳动的,就不会缠脚。所以朱高煦要观察一番,才能辨别究竟是小孩的还是女子的鞋印。
而另一个脚印大小,明显是男子留下的。
他左右看了一番,又踮着脚尖走到饭桌旁边,看了一眼条凳上被擦过灰尘的迹象,然后见到上面放着一个茶壶。
朱高煦凑近瞧了一眼,便发现茶壶被人动过,因为壶底那一圈没灰尘的地方、与茶壶现在的位置没完全对上。
他掏出一块白丝巾,轻轻放在茶壶上,伸手拿了起来,对着窗户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手柄、茶壶盖子,然后重新放下。
朱高煦在宅邸四处看了许久,但没发现有什么东西留下,遂从灶房重新退出房子。他将那木楔放好位置,在外面拍一掌抖动门板,如此反复多次,运气好就有一次让里面的木楔抖到门闩里。
他重新翻墙出去,一声不吭地上毡车,带着猫和鸟回府去了。
……如果在这几天之内,进过那宅邸的女子是姚姬,这事儿就复杂了。因为宅邸是庆元和尚的地方;庆元和尚是燕王府奸谍;燕王府奸谍大多都是姚广孝、袁珙等人掌控。
朱高煦时不时便琢磨着这事,两天后,他仍没问姚姬。如果确有此事,他希望姚姬能主动和自己谈谈,给彼此都再留一点余地。
雨停了,今天正值旬日沐假,朱高煦和杜千蕊遂乘马车出门,王贵赶车。
车在一条街边靠下来。朱高煦对杜千蕊道:“高贤宁风流,常流连在烟花柳巷。千蕊便装作是醉仙楼的姑娘,上门找高贤宁。等亲眼见着高贤宁,你再给他这个帖子。”
朱高煦便给了杜千蕊一张东西,又描述了一番高贤宁的大致长相。
杜千蕊答应了,下车向附近的府邸走去……
朱高煦在毡车里等了许久,果然杜千蕊带着高贤宁上马车来了。
“高阳王幸会。”高贤宁拱手道。
朱高煦点点头,拍了一下车厢木板,道:“玉器街。”
一行人到了朱高煦之前购置的那处店铺。王贵打开甬道的门,赶车从楼下的甬道径直到院子里。朱高煦下了马车,带着高贤宁依旧来到那间书房入座。
“齐部堂的亲笔书信,本来早就送回来了。但我一直不好去找高编修,今日才给你。”朱高煦递过一封已经开封了的书信。
高贤宁双手接过去,看了朱高煦一眼,“失礼了。”便抽出信纸当场观摩。
不一会儿杜千蕊端茶上来,放上来一枝点燃的蜡烛。
大白天的,玉器铺子没开门,采光不太好,书房里光线有点幽暗,但还不至于点蜡烛。高贤宁看了一眼蜡烛,便将信伸过去,径直点燃了。朱高煦立刻把一只砚台递了过去,高贤宁见状将烧着的信纸放到砚台里。
二人进来后、话不多,但朱高煦发现和高贤宁在琐事上倒很有默契,虽然彼此还不太熟悉,结交起来却很省心。
这时朱高煦又掏出了半块玉,递过去,“这铺子的大门那边,窗户边有道缝,高编修要找我就投这半块玉。我要找高编修,就送另外半块,能合拢的。”
高贤宁听罢愣了愣,片刻后便抱拳道:“下官明白了。”
于是二人便说起了最近官场上的事儿,许多事朱高煦已经知道,遂着重问山东布政使司那边的事。高贤宁是山东人,又是生员,可以随意进出多个衙门、随便在各地游历,对当地很多事都比较了解的。
很快朱高煦便捕捉到了有用的消息……
不多时杜千蕊进屋来了,款款作万福道,“王爷是否要在此地招待好友?因灶房没有菜,妾身想请王公公出门买点菜肴回来,王爷想吃什么呢?”
高贤宁忙摆手道:“不敢叨扰高阳王,下官对食不在意,回家吃午饭罢。”
朱高煦笑道:“那高编修可别后悔,杜姑娘的手艺相当了得。”
高贤宁也陪笑道:“还望下次有口福。”
朱高煦不勉强,便送高贤宁下楼,来到院子。又吩咐王贵把他送回府去。
“杜姑娘上次做的盐水鸭不错啊。”朱高煦目送马车出甬道,转头便微笑道。
杜千蕊柔声道:“那是我第一次做,做的不够好,多谢王爷夸赞。妾身做的盐水鸭,确实还比不上富乐院的厨子。”
“杜姑娘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去试试,比较一下滋味。”朱高煦道。
杜千蕊抬起头看了朱高煦一眼,眼神有点异样……富乐院什么地方?跑去却是为了吃,或许只有朱高煦才干得出来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