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话。
池月又幽幽说道:“记得在清泉寺相见,我就说,高阳王的话那么暖,怀里也一定很暖和。你让我死在你怀里罢……”
朱高煦似乎明白了什么,摇头道:“你不要着急,我有办法,会处理好那件事。再等两天,只消两天时间!”
池月也摇头,轻咬了一下朱唇,红着脸道,“高阳王,抱我。”
朱高煦额头上的筋又鼓了出来,终于缓缓向她走过去。
池月将头柔柔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像咒语一般轻声念道:“我要你记得我的好,要你心痛、抱憾,这样你就能永远记住今日的我。那我便没有死,依然留在这世上……”
风又起了、在小雨中刮得十分猛烈。那树梢的枝叶在不断地摇动,路边的丝麻草在风中像瀑布一样飘荡。
风灌进了门缝,那声音十分大,呜呜的风声异常忘情。搭在布绳上洁白的丝绸里衬、刺绣的两朵花儿嫣红鲜艳,被门缝里灌进来的风吹得像风帆一样鼓起了很高,柔软的面料在风中荡|漾起伏便如波涛一样汹涌。
……
昨日下了一场暴雨,很快就消停了,但风一直持续到今天早上。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景清便起来收拾好了。他穿上了崭新的白绸里衬,将一条白绫系在腰间,然后把带鞘的匕首好生插|在腰绫里,他盯着铜镜中的自己,脸色沉静地将干净的团领官服穿在外面,官服刚刚熨过,折叠的笔直纹路尚且可见。然后戴上乌纱帽,扶正。
景清一身整洁,就差一朵大红花,便打扮得像个新郎官一般。
沿着廊芜走出去,景清看见女儿正在一间屋子门口,脸色疲惫苍白,扶着门框,看着他。
“准备好了?等老夫的消息。”景清看着她道。
妙锦微微点头,甚么话也没说,只是幽幽地叹息了一气。
景清走出府门时,见大门上又多了两个红字:叛贼!
“哼!”景清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待随从牵马过来,便翻身上马。一个随从在前面拿着马杖,一个牵着马,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便向御街方向走去。
时已至春末夏初,但昨日下了雨刮了风,一大清早竟然尚有寒意。早朝的时间很早,出门时光线有点朦朦胧胧,前面拿马杖的奴仆提着一盏灯笼。
一行人路过秦淮河边,景清见河面上水波飘荡,淡淡的白雾渺茫。冷风吹在他脸上,他不禁微微勒住马头,看着河面,沉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吟罢,他翘首迎风长叹一气,便继续往前走。
等他们来到大街上时,去上朝的官员越来越多了,有的骑马、有的骑驴、有的坐马车,到处的灯笼都星星点点。一些住得离皇城稍远的,为了不迟到,早上便要打灯笼才看得清路。
景清一路走去,见街边的铺面大多已经开了。那路边的食铺外面放着火炉,上面的蒸笼白汽腾腾,将各种香味儿飘得满街都是。
景清觉得肚子有点饿,寻思死|刑犯临行前还要吃顿饱的,自己不能做饿死鬼。便叫随从停下来,给了一个奴仆几个铜板,说道:“买两个包子,要羊肉馅的。”
等奴仆拿着菜叶包着的热包子拿过来时,景清只觉得口中生津,坐在马上便吃起来,他又道,“你们要吃,也去买。上朝还有一会儿。”
奴仆们便凑钱出来,递给了一个人,叫他去买包子去了。
景清吃完一个包子,抬头已能隐隐看见承天门的重檐顶,他拿着包子,神色渐渐凝重。赶紧又悄悄地伸手摸了一下腰间的匕首。
他的脸越来越冷,也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