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听罢点头,也说道:“平安的骑兵人少,不敌我部马队。他绕了一圈,与我交战冲杀一个回合,又跑了!
但官军步阵多重步兵,以甲士长矛和枪盾在前,列阵甚坚,我部几番冲杀不能将其击溃;又有平安骑兵在附近转悠策应,伺机袭击。咱们一时不能再有进展!”
邱福搓了几下圆额头,忽然说道:“平安军步营向南面挺进,定然为了朝何福军侧翼靠拢,以使两股官军会合、增大军势!”
朱高煦道:“英雄所见略同!”他顿了顿便飞快地说道,“两炷香之后,请邱将军在正面发动对何福的反击!趁平安军未与何福会合,我骑兵则迂回至西侧,策应邱将军夹击何福!”
邱福抱拳道:“甚好!”
朱高煦又道:“我再传令千总韦达,让他请北面燕王军增援、从西北面反击平安,咱们一举扭转被动局面!”
邱福点头应答,便执礼道:“战场上再会!”
“告辞!”朱高煦也抱拳道。
邱福调头向自己的大阵回去,马上用短促的言语传令各个将帅准备。
他回到军中,想起刚才朱高煦在顷刻之间、就安排好了新的策略,邱福这才回过味来,心道:高阳王还不到二十岁,便有如此见识,恐怕比当年的燕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高阳王比燕王更谦逊、厚道,于是邱福心里不知不觉地更加亲近高阳王了。
……“咚!咚!”大鼓敲响之后,苍劲的号角声布满了整片天空。邱福眺望着前方,十几个步军方阵正慢慢地齐步推进!他骑着马,与众骑兵在方阵后面踱步跟着。肩上扛着刀斧的亲兵执法队,跟着步兵方阵,时刻准备砍杀擅自逃跑的士卒。
就在这时,右翼马蹄轰鸣,几股铁骑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中,中间一片红旗就像原野上长出的红花。
高阳王的骑兵来得非常准时!说好的两炷香工夫,邱福也只是估计个大概、差不多了就开始动手。而高阳王配合得恰到好处,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轰轰轰……”远处的盏口铳响起来了,白烟弥散之后,北军的方阵中偶有骚|乱,惨叫声在两百步外也听得真切。但北军步兵没有丝毫停留,方阵群不快不慢,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对面压了过去。
高阳王的马兵渐渐靠近,分作几股直扑官军侧翼。官军侧面方阵拿起大盾、长枪御敌,各处晃动的队列,显出了官军将士的惊慌。
邱福听见了前面的呐喊声,简直震天动地。短兵相接时,人们喊得尤其大声!
就在这时,邱福忽然发现西北面出现了一股官军骑兵,正面对着高阳王马队的左翼快速冲过来……邱福心里一紧,但很快便看见高阳王军中的一股马队正在转向迂回,他猜测高阳王也应该发现了平安的骑兵增援。
邱福马上传令自己这边的马队,立刻侧出大阵,攻打平安来援之马队,以配合高阳王的骑战!
战场上很快一片纷乱,骑兵转向迂回,交错拼杀,如同是人海中的漩涡。前方步兵刀枪挥舞,箭矢、火铳夹杂其间,如同沸水一样猛烈翻滚着。
邱福前阵的十几个步军方阵,成两线排列,相邻之间如同一个“品”字,第一排的方阵若是无法击溃敌军,会听金鼓号令退下来,然后第二排养精蓄锐的方阵顶上去继续拼杀。
无数人马来回之间,旱地里躺着的尸体正在愈来愈密!
苦战至下午,双方难分胜负,只有伤亡在不断增加。但北军已经扭转了被动局面,不断发起反击进攻。
平安军被迫多次调兵增援、防守,但也达到了官军之目的:平安军步骑几番大战下来,已能与何福部首尾相连、相互策应。
两军在旁晚时分,由相互侧击、夹攻的混乱局面,逐渐变成了南北对峙冲杀的情况。胜负更难以决出,双方各自后退整军,战场上的气氛慢慢缓和下来。只剩下骑兵在战场侧面的旷野上奔跑,相互掠射冲杀。
……天黑之后,厮杀渐渐停息了,北军无城可据,天黑后便据守大营不动。后来斥候禀报,官军大部陆续从浮桥上南渡退走。
平安与何福合军一处了,于是南北双方变成了隔河对峙的形势。
当夜,雾气又渐渐升起,空气湿润而阴冷,弥漫着复杂的臭味。雾气中火光闪动,如同鬼火,将士们正在清理战场,寻找没死的伤兵。又有很多人在四处痛苦地呻|吟、叫唤,雾沉沉的战场上简直如同地府。
邱福按剑骑在马上,观望着四野的光景。这时便听到一个声音道:“这仗消停下来,兄弟可以养养伤……”
邱福微微侧目,心道:小卒就是没见识,此战不可能就此消停!
北军长驱南下,已趋近淮河,前后无所依凭。。现在大军被堵截在了这里,不设法进攻突破,难道要防守……深入敌境的大军,能守住甚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