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南曲。
苏大人其实是过来寻东西的。
前日下职,因为有案子要交刑部。刑部尚书又是个爱玩爱风雅的,几番盛情邀约他前往南曲品茗,他拒绝了数次之后,终于妥协了。
可喝完茶出来,才发现去年生辰,林晚卿送他的那块亲自打磨的玉佩不见了踪影。
苏陌忆怀疑是吃茶的时候将东西落在了南曲。
他一向洁身自好,派人去寻怕太过于声张,惹出什么不必要的流言蜚语,于是决定自己偷偷去一趟找找。
可是他方才迈入大堂,还来不及问小厮问题,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卿、卿卿?”苏陌忆一怔,看着一脸怒气的林晚卿,一脸的莫名,“你来这里做什么?”
林晚卿被他这句话给气笑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你说做什么?!
于是她既生气又委屈,看着苏陌忆反问到,“我怎么来了?自然是来感谢大人千里迢迢送的荔枝呀!”
苏陌忆的眼神落在她持着长剑的手上,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今日穿了件洒金百鸟朱红吉服,广袖金线衮边,腰际一枚赤金色流苏佩。这原是太后的嫁妆,七七出生的时候,她便赏给了林晚卿。
“……”苏陌忆咽了咽口水,如梦初醒——叁月二十四是什么日子,他终于想起来了。
可惜为时已晚。
铁器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金属擦挂声。
林晚卿冷着脸靠近,将长剑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拉痕。
“卿卿……”苏大人自知理亏,无话可说地往后退了两步,“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
“喀嚓”巨响。
苏陌忆只见一道冷光兜头劈下,朝着他的面门直袭而来。他侧身一闪,扶住身旁的一个博古架,后面那张梨花木镂空包浆四件套应声而裂……
苏陌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平静的女人。
“卿卿你听我说……”
“哐啷”一声。
耳边响起嗖嗖剑鸣,苏陌忆手上一空,方才靠着那个博古架也碎成了渣渣。
“……”他心下一凛,知道再这么下去,他不是被这女人劈死,就是要赔钱赔死。故而一个箭步上前,趁林晚卿再度挥剑之际抢先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
“你放开我!!!”林晚卿不依,无奈力量和武力过于悬殊,被苏陌忆压制得动弹不得。
“这么久了,我每日连你的面都见不到不说,七七百日宴当日,你竟然敢来这种地方鬼混!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苏陌忆你居然是这种人!你松手!”
见她正在气头上,苏陌忆哪敢松手,只能死死抱住她解释道:“卿卿,你误会了……我今日是来寻东西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晚卿还是很生气,怒道:“那你女儿的百日宴呢?!不是给忘了吗?”
苏大人一愣,倒也老实,承认到,“我确实是忘了,是我不对。”
说着将林晚卿挥舞的手,也圈进了臂弯里。
门外的叶青站了半天,伸着个头看热闹。眼见林晚卿被制服,才敢摸着进来,去扯她手上的佩剑。
“林录事你听我说……”他嗫嚅道:“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心细如发,连小白的产期都记得,还让我去请稳婆呢。”
一席话说得林晚卿泪眼婆娑,哽咽道:“苏陌忆!你连小白的产期都记得,为什么不记得我的?!”
苏大人:“……”叶青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落井下石的……
“不不不……林录事,”叶青见林晚卿更生气了,慌忙继续解释,“而且大人今日真不是来这里找花娘的,他上次过来把你送他的礼物落下了,今日是特地来寻的。”
“苏陌忆!!!”
林晚卿哭得眼泪鼻涕流面脸,用几乎是咆哮的声音道:“我要跟你和离!!!”
“……”被叶青埋进天坑的苏大人,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窒息……
“林录事……”叶青还想解释什么,却被苏大人用恳求的语气打断了。
他看着叶青,欲哭无泪道:“我求求你,别解释了……要是真的想帮我,就拿着这把剑出去吧……”
“哦、哦……”叶青点点头,拿着剑,垂头丧气地走了。
临了关上门,为了确保苏陌忆能有机会向林晚卿解释清楚,走的时候,还不忘上了个锁。
屋里果然响起一顿噼里啪啦,有瓷器碎裂的声音、有桌椅被砸烂的响动,还有苏大人服软解释的窸窣。
“啊!!!”随着苏大人一声惊天惨叫,一切终是归寂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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