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嘀咕着,却不知道妇人上了年纪大多体虚,便溺时淋漓不尽,腰子补肾壮气,其实很对症。
对男子么,更有益处了。
江星阔对腰花有些偏见,一嚼就大为改观。这腰子极嫩,没得肉比这口还嫩了!且半点腥臊气都没有,不勾芡汁,临出锅前撒了些香醋,鲜溜溜的香气往鼻子里钻,青葱的微辣和辛气附在上头,只一块就让他馋酒了。
岑开致倒还真的备了酒,不过是蛋酒。
尝得出来是上好的老黄酒,蛋也搅得很散,润在酒里,滑口又不至于成了蛋花。
他吃得津津有味,冷不防遭李氏问了一句,“哪来的吃食?”
第7章雨日的生意
“买的。”他撒谎,把一屉模样玲珑可爱的糕点递到李氏跟前,道:“阿娘也尝尝。”
江星阔都这么大了,李氏还是皮肉紧绷,身段窈窕不减但年。
这都要归功于她保养得当,过了午后就不怎么吃东西了。
不过她难得见儿子吃饭吃得如此专注,心中好奇,便也咬了一口。
“过分过分,太过分!”
李氏才吃了半块,就慌忙搁下点心,气呼呼的说。
“怎么了阿娘?”江星阔不解。
“这点心这样好吃,又是酪做的,吃起来肯定止不住,不能吃!唉!这不是往我心肝上烹油吗!”
李氏盯着那方小点唉声叹气,冷不丁被江星阔塞了一方。
“好了。余下的不吃了,拿冰镇了,明日再给老夫人尝。”江星阔利落的吩咐。
江海云见李氏如此举止,也想一尝,岂料江星阔将他的狗爪一挡,赶着小厮端着点心出去了。
“小气,真是小气!”江海云很是不满。
李氏却饶有兴致的看了江星阔一眼,道:“哪家食肆啊?”
“大理寺后街上。”江星阔含糊的说。
李氏见状不再追问,笑道:“你们也别聊的太久,大郎,夜深了就在此歇了吧。我让小厮给你理床铺。”
“不必了。”说话的却是江星阔,“嫂子有孕在身,临盆在即,我还是送阿兄回去的好。”
李氏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黯,点点头便走了。
这神色落入江海云眼中,他摸摸下巴,道:“我坏你婚事,叔母是否还介怀?”
“不必说得这样严重,只是阴差阳错罢了,阿娘只是担心我。”他根本没把这事儿算在江海云头上。
当年陈寺卿替嘉娘和江星阔保媒,嘉娘想要提前相看,但又不想暴露自己,打听了江星阔的行踪跟去了。
结果那日江海云同他一道吃茶,嘉娘问小二,那是江少卿吗?
江星阔是熟客,小二倒是认识。
可好巧不巧,小二望去时,江海云弯腰拾筷,只看见他身侧的江星阔。
小二说是江少卿,嘉娘又看一眼,江海云正好起身端坐着,如此就错认了。
江海云儒雅斯文,面上根本看不出大了嘉娘好些,她心下满意,就允婚了。
结果李氏高高兴兴操办婚礼,第二日连一盏媳妇茶都没有吃到,就听嘉娘说要和离!
嘉娘妆奁颇丰,没缘分的岳家老脸挂不住,说留一半赠与江家,毕竟操办婚事也费银子。
江星阔和李氏都不要,就这样白白损了银子,丢了脸面。
虽不是江海云有意为之,但毕竟有些干系,更何况族里如今还拿这件事笑话江星阔呢。
“待你嫂子生完,我叫她给你寻摸个好的!”
江海云心中有愧想要弥补,江星阔也不便一口回绝,只道:“看缘分吧。”
两人天南海北的扯了些闲篇,江星阔送江海云回家时,他才想起未说完的叮嘱。
面对江星阔了然的神色,江海云无奈的一摆手,道:
“罢了,我可管不住你,只一字曰‘慎’!案子在你手里便查,不在就别多事!”
江星阔莫名有些燥,见江家大门开了,他皱皱眉,一扬鞭走了。
幸好马蹄疾驰,晚风爽快,泄了他几分热气。
细细算来,总有近乎一月没有见过雨丝了,夜里月明星稀,日里艳阳高照。
岑开致不过出门替阿囡买了一双新鞋,便晒得头顶发烫。
“你纵她做什么?又费银子。”
小小一双鞋还掐丝带绣的,钱阿姥心疼坏了,又数落阿囡。
“自己丢了鞋还哭!叫你跟着那些孩子野!”
岑开致忙打圆场,道:“阿姥,过几日就是阿囡生日,那日咱们就吃顿家常的,这鞋就当做生辰礼了。”
钱阿姥这才好受一些,岑开致说是这么说,可私心想着那日要带阿囡去西湖游船呢。
岂料老天爷也嫌她不知节制,夜里一场瓢泼大雨落下来,雨水漫过了阿囡的生辰,淋得城外的菜农都不好进城了,街面上的生意也是不怎么好。
都说端午晒得干蓬头,十片高田九片浮,老人的话果真不假。
幸而食肆养熟了几个客人,而且都住在近旁。
每到饭点就让家中仆妇来拿菜,若非如此,钱阿姥的脸都要皱成核桃了。
过了饭点,就很少有冒着雨来食肆的客人了。
即便有,也是家中咸齑渍菜吃完了,买了便走的。
这一日门前忽停了辆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人,在门外抖落了一身雨水,脱掉了身上的蓑衣,在门口又站了一站才进来。
“大人。”钱阿姥瞪着眼迎上去。
泉九笑道:“我也不是什么大人,阿姥叫我阿九就行。有吃的吗?”
岑开致掀开门帘,正听见这句问话,道:“有,你想吃什么?”
泉九有些疲惫,声音都轻了。
“不拘吃什么,就要快,要多,六七个兄弟们忙了一宿,饭堂里连口干的都没有!全是些烂菜叶子!大人心疼我们,叫我来买些荤的,能吃饱的,回去犒劳犒劳。”
天井的水缸里养着几尾活鱼,可以全杀了配个瓠瓜丝做鱼羹。
赶巧,她昨个还浸了两只花雕醉鸡,本是留着给熟客的,也可以先给了他们。
再拿几条咸肉配蒜苗炒上一锅,差不离了。
岑开致把食材琢磨了一圈,想来想去,总得还差一口实在的,抿了抿唇,道:“你们愿吃饺子吗?”
“吃啊。什么馅的?”
“荠菜猪肉。”
“行啊。”
可岑开致和钱阿姥却有些不自在,她不好意思的说:
“我和阿姥不大会包饺子,赶巧练了一上午,馅大约是不错,就是模样差点。”
“到肚子里都一样!”泉九满不在乎的说。
虾肉荸荠馅的馄饨很受欢迎,只是常有客人道:“包成饺子吧。”
逢年过节,南人吃的不是年糕就是汤圆。饺子么,其实是不吃的。
岑开致练了好几回,堪堪有点模样,只是她自己不大满意,留着自己吃了,暂时还没卖过。
泉九陪着阿囡玩,她和钱阿姥在厨房忙得打转,一样样菜装出去,香气简直像带了勾子,把泉九的心肝肚肠都要扯出去了。
泉九不想吃独食,竭力忍着。
等那盆饺子端上来的时候,他实在没忍住,捏了一个,拿到眼跟前了,才瞧见是个团子模样,胖乎乎,圆滚滚。
“这,这是阿囡包的!”岑开致急忙申辩,不是假话啊!
泉九憋笑憋得脸红,连连点头。
味倒是很好,就是皮厚了点。
“昨晚下雨,你们岂不是冒雨忙了一夜,什么事儿如此紧要?”
岑开致也是无心,也是有意,随口问。
“北桥再过去些,有座蕃坊,知道吗?”
岑开致点点头,她常去那里的蕃市上买些香料。
“他娘的撞了邪了,一连死了好几个蕃商,蕃长查不出来,这才掀了出来,催逼得紧,上头又压下来,这不,累死我们这些喽啰,审了一夜。”
“可查出些什么?”
“那多了,这几个蕃商来临安都十来年了,快在咱们这安家了,生意场上,风月场上,光记那些乌七八糟争风吃醋的屁事都秃了我一支笔!”
泉九真怕自己把口水滴进菜里,忙不迭把菜弄到马车上,用绳子捆住扎牢。
临走时,泉九视线扫过对面巷道墙壁上一片幽绿的苔藓,迟疑道:
“我刚来时,瞧见个男的站对面盯你这铺子呢。”
岑开致一愣,视线里烟雨朦胧,路人行色匆匆,游伞如浮萍。
“罢了,许是我这两天查案子查得疑神疑鬼,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会留意的。”
听岑开致这么说,泉九就也不再多言,上了马车,匆匆赶着回去喂兄弟了。
七八个大小伙蹲在大理寺门口嗷嗷待哺,瞧见马车一来,简直如饿狼扑食。
“别把油纸扯掉了!别给老子弄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