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希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有一些慌乱:“不殿下,请您听我解释…”
女神却轻笑了一下。
她没有听他的解释,而是挪动指尖,在他心口挂着的那块宝石上轻轻点了一下。
弗里德希不动声色绷紧身体,他庆幸自己今天披上了宽大艳丽的绍帛,否则离得这么近,他不敢相信他那些异样的反应现在被她发现,他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但是他还是慢慢往后挪,垂着眼睛,看着她用了用力,宝石圆润凸起的轮廓从繁复的布料中显出痕迹来,像某些意趣特殊的贵族喜欢在自己或情人身上装饰的东西。
他舐了一下嘴唇,殷红的嘴角更加润泽妖异。
女神看了看,问他:“还疼吗?”
弗里德希眨了眨眼睛,声音低哑,像柔软的小兽在哼哼:“还有一点…不过没关系,我都可以忍受。”
他“隐忍乖巧”的回答让女神的眼神更柔和。
“辛苦你了。”
她轻叹一声:“如果我能以真身降世,就可以彻底解除你的痛苦。”
如果是光明女神的真身降世,她会第一时间发现他身上黑暗的痕迹,会冷漠无情的直接抹杀了他,根本不会有如今他接近她的机会。
连命运都在帮他。
他小心地抬起手,试探着慢慢握住她的手。
女神顿了顿,看着他,却没有呵斥发怒。
弗里德希一下子笑得灿烂无比。
他小心地、克制地包着她柔软纤细的手,忍着揉捏的欲念谨守着规矩,只乖乖地握着:“殿下,我们现在就出发好吗。”
女神还有一点迟疑,他立刻哀求说:“我已经把宫中这几天的事务都安排好了,只是几天而已,之后又要开教廷圣典,又要接待众多使团,我们只有这一点时间可以独处,请不要拒绝我好吗?”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只一个劲儿用自己那明亮又湿漉漉的眼睛巴巴看着她,果然很快她就无奈点点头:“好吧,但是明天就要回来,我不希望圣亚安的君王沉迷玩乐。”
不,我不沉迷玩乐,我只是沉迷于您,我的殿下。
弗里德希毫不犹豫地回答:“都听您的,我的殿下。”
女神看着他一脸兴奋的模样,也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新教廷落成、召开圣教大典的日子了。
弗里德希脱下繁复华美的王袍,只穿着最简朴素净的白袍,站在寝宫的央台上俯瞰王都,边看着潮水般黑压压的信徒们往圣教教廷涌去,边摘着手上的各种装饰的戒指。
朝拜神明时,该谨遵戒律,提前三日沐浴、戒色戒肉戒贪欲,以赤诚之心于神明脚下伏拜,接受神圣的教化。
为了这一场大典,他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她了,他现在迫不及待想看见她。
身后,黑色圆球上黑气起起伏伏,它冷冷问他:“你要去朝拜光明神。”
“当然。”他漫不经心答着:“这种大日子,我怎么能错过。”
黑气冷笑:“你就不怕被圣光抹杀,别忘了你身上黑暗的力量,你看看,你现在已经被那颗光明魔法石折磨成什么样子。”
“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折磨,这是她赋予我的甜蜜。”
弗里德希打开水粉盒,指尖挑起一点红色的粉末在水中化开,点在自己脸颊上,让自己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健康一些。
黑气觉得他已经疯了。
它无法想象当年与他契约时,那个有着无比阴鸷疯狂邪恶的灵魂,如今却比任何一个光明信徒看着更神圣、更正直、更虔诚。
这简直是世上最大的笑话!
让弗里德希有些意外的是,黑气居然没有怒吼,它只是阴飕飕地再次问他:“弗里德希,你确定要执迷不悟吗?”
弗里德希扯起嘴角。
“是的。”他平静地说:“我承诺过她的,就不会改变。”
就算是死,他也会死在光明女神的怀中。
黑气一瞬间凶狠地翻涌,就在弗里德希皱眉打算把它重新封印起来的时候,它却瞬间收敛了起来。
“好,很好。”它意味深长说:“我希望你不会后悔。”
弗里德希直接回答:“我也希望你不要做蠢事,你知道的,如果你敢伤害她,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会让你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黑气一窒,随即暴怒地涌动着,弗里德希却不再理会它,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封住寝殿的暗室转身离开。
黑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不能再等下去了。
弗里德希已经被光明迷惑,再这样下去,它将永远等不到再塑神格返回神国的日子。
它必须得做些什么,它相信等一切已经成既定的结果,弗里德希不会舍得毁掉自己半生的心血,他会认命的。
黑色的圆球上黑气翻滚,忽明忽暗的光晕中,大量黑气凝聚,它们扭曲、压缩,生生融化为几滴液体,有生命一般蠕动,沿着桌子、地板和窗户的缝隙流出窗外,顺着凛冽的风一起向远方飘去。
缩水了大半的黑气虚弱地重新缩回圆球里,无声无息地一道冷笑。
既定的命运不会改变,它就等待着,等待着它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