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麻木的磕着头,突然身体被什么硬生生撑起来,毛茸茸的触感在眼角划过,把他的眼泪都擦干净。
他愣愣抬头,对上小雪狐温和清亮的双眸。
他哽咽一声,一直压抑的情绪忽然爆发,他一把抱住小雪狐,撕心裂肺的大哭—
殷宸抿了抿唇,抬起爪子轻轻拍他的后背。
江越哭了好久,哭的嗓子都哑了,才渐渐停下来。
把一直憋着的悲痛和绝望发泄出来,理智终于渐渐回归,江越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抱着雪狐妖灵哭太无礼了,他不好意思的松开她,在看见她背上软软的绒毛被他哭湿了一片的时候,更是爆红了脸。
“对…对不起。”他哑声道。
殷宸摇摇头,江越在她眼里就是个身世凄惨的孩子,她这点同情心还是有的,见他不哭了,她自己跳到温泉里又洗了一圈。
江越蹲在温泉边,可怜兮兮的看她:“妖灵大人,咱们怎么去盛安啊?张简丰势力很大,我一露面,立刻就会有人来追杀我的。”
这里距离盛安得有小两个月的路程,路上有多少变故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殷宸跳上岸,甩干毛,抬起爪子拍了拍他的胳膊,然后颠颠就往山底跑。
江越愣了愣,赶忙抄上剑和包袱追上:“大人,您等一等我!”
殷宸就仿佛被放飞了的小鸟,飞速跑到了山脚下,然后她停下来,蹲坐在那里慢条斯理舔一舔白爪爪。
半个时辰后,江越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他摇晃着走到她面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呼哧呼哧累成一条死狗。
“妖…妖灵大…大人…”因为武艺高强已经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气的江越江小剑客绝望地看着脸不红心不跳连白毛毛都不乱的小雪狐:“等等我…我险些就…就跑丢了…”
殷宸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拍拍他脑袋。
这怎么行呢小伙儿,你这么虚将来可怎么征战沙场当大将军啊!
不过殷宸是个体贴的人,看江越太累了,她用毛尾巴勾住他的衣领,拖着他颠颠往前走。
江越像一张地毯在土路上摩擦,擦起的灰尘扑了他满脸,更可怕的是,他清晰的感受到后衣领的拉力越来越大,脆弱的布料发出兹啦—刺啦—的让人心头发凉的撕裂声—
这是他仅剩的衣服了!
“大人—”江越绝望的哀嚎:“我不累,我可以自己走,您放开我吧。”
那挺好啊,殷宸从善如流松开尾巴,江越坚强的站起来,看见不远处的一座城池。
这是大周北方边境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城,但江越知道,以大周宰相的权势,他出现在城里的第二天,就会有数不清的杀手汇聚而来
—为了杀他!
“大人。”江越想叫住要往城里走的小雪狐,小雪狐站住,慢慢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江越没读过多少诗词的脑子里无法很好的形容那是个怎样的眼神。
他只知道,那种目光太清澈、太温和、太自信,让人情不自禁去相信、去跟随。
那双眼睛在说着:跟我来。
所以江越就跟上了。
他跟着小雪狐走到城门前,把通关文凭递给守城的士兵,士兵只随意看了一眼,一直把目光定格在蹲坐在他旁边的小雪狐身上,惊疑不定:“这只雪狐…有七条尾巴?”
江越搞不明白雪狐妖灵的用意,只能含糊的应了一声,倒是小雪狐,竟然冲着那士兵笑了笑。
“扑通。”
士兵手中的文凭掉在地上,他只愣愣的看着微笑的小雪狐,喃喃着:“它在笑…它在笑!”
他招呼着周围人,声音越来越大:“你们快看,你们快来,这只雪狐听得懂我们说的话,它在笑呢!”
周围人纷纷好奇的看来,看见小雪狐果然弯着嘴角在笑之后发出一声声惊呼,无意识的围拢过来。
“真的在笑…”
“让我看看,我还没看呢!”
“好神啊!这不是妖灵化身吧!”
江越看着渐渐混乱的场面,有些慌乱。
就在这时,他看见小雪狐又笑了一下。
她微笑着看他一眼,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冲着城里跑去。
她每踏过一步,便有一朵朵火焰的花绽放,她前方的人群熙熙攘攘,但她跑过时,却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将她前路的人分隔到路两旁,给她生生开敞出一条宽阔的大道!
无数人震惊的看着她,看着她一步步腾空,像是踩着无形的天阶,一步步跑到半空中,七条雪白的狐尾如屏雀开放,明亮璀璨的白光环绕着她,让她看上去比太阳更耀眼神圣。
已是金乌西坠时分,天色昏黄沉寂,她散发出的光芒却一寸寸笼罩覆盖过整座城池,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温暖而明亮的。
就在这时,一道难以形容的、无比清亮而悦耳的声音飘散在空中,像是一首曼妙空灵的歌儿,随着风拂过所有人的耳畔,又渐渐向远方传颂—
所有人沉醉的听着,而慢慢的,他们发现开始有曼妙的鸟鸣声回应,在这个渐渐入秋的、渐渐萧瑟的时候,从四面八方飞来无数的鸟儿,它们一只只落在城中的屋檐上、摊子上、桥墩上、城门上……大大小小、或美丽或凶猛,却都静静立着,对身边的人或其他鸟儿无知无觉,只是冲着半空中那明光的方向,无比恭敬而仰慕的歌唱应和。
“百鸟朝圣,是百鸟朝圣啊!”有耄耋之年的老者被家人搀扶着走出来,看着这一幕,声音颤颤,竟然挣脱开家人跪了下去,喜极而泣:“是雪狐妖灵现世啊!是天佑我大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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