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弘坐公交到离公寓有一段路程的地方，下车之后自己慢慢走回家去。
有时候，段亦弘会选择一个人走一段路回家。这个时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走得快或者慢都由他自己决定，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他的身体，他的思维，他的一切都回归给了自己，让自己自由地掌控，不必顾虑别人的眼色和想法。
他觉得那一刻他才是真正的无拘无束。
段亦弘慢悠悠地边散步边在脑子里想着接下来必须怎样做，回到公寓楼下已经接近凌晨了，周围一片死寂。
电梯门一开，远远地他就看到自己家门口似乎坐着一个人，段亦弘赶紧走上去。
“……房东大叔？”段亦弘走近才看清这个人，正是他这套公寓的房东，房东坐在那里，模样十分落魄，“这么晚了你为什么在这儿坐着？”
房东大叔从地上起来，拍了拍屁股才道：“小段啊，这个……我和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你在这坐了很久吧？进屋喝杯茶。”段亦弘说着拿出钥匙开了门。
房东跟着进去，四下里看了一下，似乎在检查段亦弘有没有把他的房子弄脏什么的。
段亦弘泡了一杯茶递给房东：“喝茶吧，你要和我说什么事儿？”
房东看了段亦弘一眼，喝了一口茶，难为情道：“你……能现在就搬出去吗？”
“什么？”段亦弘睁大眼睛，突然之间房东这么说让他有点儿措手不及，“大叔，怎么这么突然？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你要让我搬到哪儿去？”
“那个……你可以先到宾馆住一宿。我前天和朋友去了一趟澳门……管不住自己……把钱输光了，老婆一气之下带着俩孩子回娘家去了，还要跟我闹离婚，我现在住的地方已经拿去地下钱庄作抵押……这个月他们来找过我很多次，你这里我也给抵了，他们说明天是最后期限……但是我到现在连一毛钱也拿不出来……”房东大叔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茶，“小段真是对不住啊，这大半夜的我是真不该让你搬出来，我已经尽量拖着了，还是筹不到钱……今天真的是最后期限，他们说等会儿就要上来了……”
段亦弘的眉毛都快被他皱掉了，这个时候叫他搬出去？屋子里还有这几年慢慢制备的东西，这些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搬出去的吧？
“大叔，我可以搬出去，但是也得等到天亮吧？这么晚了，你叫我把冰箱什么的往哪儿搁？”段亦弘闷闷道。既然房东遇到了这种事儿，他也能体谅，房子再找就有，问题是房东可以提前给他吱一声儿啊，他来的太突然了，这个时间点到哪去找搬家公司搬他那些家伙事儿？
“真的对不住啊……我大半夜的不也被赶出来了么，我身上还一分钱都没有，都不知道晚上睡哪儿……要不你叫些朋友来帮帮忙？”房东大叔使劲儿挠着大腿，一副焦头烂额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种时候人都在睡觉了吧？他的朋友没几个，还全都不在本市，走得近的又住在本市的——只有自己的女朋友。
段亦弘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凌晨一点钟了，想着等会儿有可能有一帮人上来闹事儿，还可能把他这些宝贝家具弄坏，段亦弘还是给陆舒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人接起来。
“小舒……把你吵醒了吗？”
陆舒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睡意：“嗯……我刚睡着，怎么了？”
“那个……房东出了点事儿，公寓被要回去了。”段亦弘难为情道，“我现在必须立刻搬出去。”
“现在？！开什么玩笑！”陆舒一下子来了精神，“怎么会有这种房东？也不提前说一声！这么晚叫人往哪儿搬？”
“没办法啊……我看房东的样子好像真的很急，你知不知道哪个搬家公司的电话？”段亦弘看房东大叔一人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闷头喝茶，心里头那一咪咪不舒服也消失殆尽。
陆舒道：“可是已经一点了耶！就算我知道电话号码，人家搬家公司也早就关门了。”
“你给我电话，我和他们说，要多多少钱给他们就是，只要能先把一屋子的家具搬出去。”段亦弘着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今年真是一件顺心事儿都没有！倒霉透顶了都！
电话那头的陆舒沉默了一阵，似乎在想办法，过了两分钟她才道：“你在那边先缓缓，我叫人去你家搬东西。”
“……嗯？这么晚了你叫得到……”段亦弘“人”字还没说出口，陆舒就火急火燎的挂了电话。
段亦弘虽然还有点儿担心，但还是松了一口气。陆舒做事一向完美，有时候公司遇到一些麻烦，她总能在第一时间就处理好，丝毫不会慌乱。
毕竟是个总经理，不得不承认，陆舒确实比他有能力得多。
段亦弘和房东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没一会儿就有人按了门铃。
房东浑身一紧：“不会是他们来了吧？”
“我去看看。”段亦弘道，这套公寓没装门控，段亦弘只能通过门上的猫眼看外边儿，但是段亦弘什么人也没看到，猫眼的视界真的太窄了。
他还是把门慢慢地小心地打开。
“……”
“……”
“小段，我们又见面了。”
“陈老板。”段亦弘礼貌性的打了声招呼，“……陆总。”
陆适和陈启明站在门外，后面还跟了几个人，应该是来搬东西的。
陈启明开玩笑一般道：“小段你的面子真大啊，这大半夜的我都不知道睡过去几回了，突然一个电话就被阿适从被窝里拎出来。”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会是你们。”段亦弘摸了摸鼻子。从刚才到现在，除了开门时不可避免地看了陆适一眼之外，他的眼神再也没有落在陆适身上过。
陆适也没说话，只是先陈启明走进屋里，无视坐在客厅沙发上喝茶的房东大叔，径自开始指挥那些人搬东西。
陈启明也跟着进去，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人搬，顺便吩咐几声，话倒挺多，但是显然没有亲身上阵的打算。
段亦弘此时不好多说什么，也一头扎进去帮忙搬东西。
房东大概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太厚道，也加入搬家大军，跟着跑上跑下。
来来回回几趟，很快这套小公寓里的东西几乎被搬空了，东西被搬上一辆停在楼下的东风大卡车。
“呼——总算折腾完了。”陈启明拍了拍手，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像刚扛了几百斤重的东西上六楼似的，实际上他是一样东西也没动过，只不过在最后把衣橱抬上卡车的时候，装模做样的稍微在后边儿推了一推。
段亦弘虽然都看在眼里，可也不能埋怨人家，人家这大老远又三更半夜的被人挖起来搬东西，已经十分够义气了。
房东大叔早就已经溜了个没影儿。
陆适看陈启明那装逼样，冷笑道：“站那儿神游也能把你累着？”
陈启明被挖苦了仍然摆着一张笑脸，特没皮没脸：“春梦做到一半被人打断，能不累么？”
这话在陆适眼里只当陈启明是个傻逼，但在段亦弘耳朵里听起来就很不是滋味儿，他确实打扰到人家休息了。
段亦弘赶紧冲站马路边的两人道谢：“真是麻烦你们了……”
陈启明开玩笑道：“我倒是没什么，可苦了我这些兄弟了，跟着我没钱领白干活儿。”
“……”段亦弘的脸红了大半，“要……要给他们每个人多少钱？”
“嗯？”陈启明一时没反应过来，“哈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来着，你竟然当真了！阿适，他真是个活宝……哈哈哈哈……”
段亦弘：“……”
陆适懒得和陈启明疯，偏头对段亦弘道：“你住哪儿？”
“我先去住宾馆。”段亦弘不冷不热道，“陆总，陈老板，你们可以走了，剩下的我来处理就行。”
“处理？”陈启明冲前面的大卡车一努嘴，“这车东西你要搬到哪儿去？不会是宾馆吧？”
段亦弘为难了，宾馆根本不可能让他放这一大车的家具。
“走吧。”陆适抓起段亦弘的手腕，拽着段亦弘朝他的黑色奔驰那里走，黑色大奔在路灯的映衬下车身线条越发漂亮流畅，颜色黑得发亮，更显得卓越不凡。
段亦弘挣脱不开，也不想在陈启明面前和陆适拉拉扯扯，只在车前硬生生止住脚步：“去哪里？我没有说过要和你一起走。”
陆适一使力气，把段亦弘塞进车后座关上门，迅速坐进驾驶室把车门锁上。
“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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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6、同居开始
“让我下车。”段亦弘冷冷道，“我不想去你家。”
陆适像是没听到似的，径自放下车窗对外边的陈启明道：“这次算我欠你的。”
陈启明意味不明地笑道：“都是兄弟，没什么欠不欠的，你们走好啊。”说完还微笑着朝后座的段亦弘挥了挥手，一副毫不知情的无辜模样。
陆适关了车窗，才道：“小舒的话我一般会听。”
“什么意思？”段亦弘有不好的预感。
“小舒叫你来我家住。”陆适发动车，“一直到结婚之前。”
段亦弘：“……”
他真后悔自己几个小时前为了不破坏气氛没有和陆舒说那些事儿，这下好了，真的进匪圈儿了。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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