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龄音被子下的手使劲揪着床单:“昨晚,你一直睡在这间屋子?”
武铮颓然地准备面临她的审判了:“嗯。”
听到他承认了,贺龄音反而安下心来。
是他……总好过别人。
他是她写入婚书中的丈夫。
若换成别的女子,嫁人之后早已将身子交给了夫君,从此一心相夫教子,与夫君共度一生。
而她枉受了这些贵女的教导,临到头时却总是任性地拒绝。
或许……
她见武铮似乎想说什么,陡然打断他:“我真是睡糊涂了,居然不记得昨晚的事了。你还不去军营么?”
武铮一怔,没想到昨晚的药居然能使得贺龄音失去了那段记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他见贺龄音好像也没发现身子的异样,那些坦白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很快回来。”最后,他站了起来,盯着贺龄音撂下这五个字,快步地走了出去。
贺龄音以为他说的很快回来是指晚上不吃饭就赶回来,谁知道她吃过早饭之后,穿着一袭黑色常服的武铮就回到了北院。
她讶异地看着他。
武铮朝她伸出手去:“我说过,等你脚腕好了之后,我就带你好好逛逛北疆。今天,我来兑现诺言了。”
还有两件事他没说。
第一件事,他去找了钱丰。
这家伙见他来了终于现身了,反而得意洋洋地挑眉看他:“来找三爷道谢了?”
“三爷,多谢。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一定会还。”他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把钱丰都给镇住了。
还真没想到他会这么真诚地道谢,不免越发自得起来。
没想到,下一刻武铮的拳头却挥了过来,一拳给他又添了新伤。
钱丰擦着嘴角,眼睛里都是震惊,他可算气急了,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过武铮,也拼尽全力挥了一拳过去。
没想到武铮压根就没打算躲,就站在那里挨下了这一拳,反而道:“再来。”
钱丰愣了,半晌道:“不打了,打得爷拳头疼。怎么,又被嫂子踹下来了?不应该啊,那个药——”
“钱丰!”武铮喝住他,面上很认真,“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我知道你是好意,如果还是兄弟的话,以后我和贺龄音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钱丰微怔,复笑道:“行!往后你求爷,爷都不管了啊。”
“嗯。”武铮点点头,回了自己的营帐。
第二件事,就是取出一把匕首,往自己的胸膛上划了三刀。
血顿时从伤口处流满了整个胸膛。
刀刃割开皮肉的痛觉,即便强悍如他,也无法避免。
他一贯把对错是非算得很清楚。
之所以谢钱丰,是因为他的确出于好意,而且他从中的确尝到了噬魂销骨的滋味,赖不着别人。而之所以给他一拳,是打他对贺龄音的算计。他宁愿钱丰算计自己,也不愿他去算计贺龄音!
但是,钱丰之所以会下春.药也是以为他们早已圆房,只是最近闹了矛盾,而他自己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贺龄音还是处子之身,自己还承诺过要放她自由。
归根结底,是他在清醒地犯错。
以往犯了错,爹娘会拿棍子、鞭子打他,让他在庭院里跪上三天三夜反思错误,不管是严寒还是酷暑。
现在犯了错,他实在连坦白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让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贺龄音拿棍子打他,于是他只能自己惩罚自己。
之后,他匆匆地包扎了伤口,止住往外淌的血,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这样即便是有血渗出来,贺龄音也不会发现。
他回到北院找贺龄音,他要带贺龄音看一看北疆的美好。
他要留住贺龄音。
经过了昨晚,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明白——
和离?不可能和离的。
他不会放手了。
他要留下贺龄音,他要她心甘情愿地予他一生。
*
贺龄音自然没发现武铮衣服底下的伤口,不过她却看到了武铮嘴角处的伤口。
她讶异不已,这世上还有能打伤武铮的人吗?
正准备问,武铮察觉到她的目光,扯出一个笑:“不小心磕到了。”
明显敷衍的回答。
但是显然他不想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