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龄音渐渐收了啜泣,心里的情绪起起伏伏。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之前被武铮抱着的时候握住的地方已经微微发青了,想必被他揉过腰部也是。
一个太过野蛮,一个太过柔弱,好像怎么都不般配。
她泪痕未干,想了一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又回问他:“武铮,在皇上赐婚之前,你想过你想找什么样的妻子吗?”
武铮闷闷的答她:“在皇上赐婚之前,我就没想过要找媳妇。”
贺龄音垂眸:“在皇上赐婚之前,我也没想过找一个将军当丈夫。”
武铮接道:“我知道,你想找一个文人学士!”
贺龄音失笑:“也不非得是,但是大抵是。我之所以十八未嫁,成为众人眼里的老姑娘,就是因为我对婚嫁挑剔,不愿随遇而安。我一直在找我喜欢的人,能与我赏花邀月的人,能与我心灵一致的人,这样的人我想应当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只不过这么找来找去,竟还未找到,就先嫁人了。”
武铮明白了,她就是嫌弃他是一介武夫。
“你不喜欢我。”
贺龄音没想到他说得这般直白,怔了一瞬,方问他:“武铮,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武铮忽地扭过头来,吓得贺龄音心肝一抖,以为他又要过来,一下攥紧了被子。
没想到,他却寸步未动,只静静地盘腿坐在离她不远处,扭转过头,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声音微哑道:“我对你,就是喜欢。”
作为一名武将,战与不战、攻与不攻、要与不要……任何时候都需果断地做出清楚分明的决定,所以他的世界界限分明且单一,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之处。
他就是喜欢贺龄音,娇软柔弱的样子他喜欢,善解人意的样子他喜欢,生气流泪的样子他喜欢,固执倔强的样子他也喜欢,甚至骗人的样子,让他牙痒痒的同时还是喜欢。
贺龄音却是一笑,好像并不相信:“那你为何喜欢我?”
“喜欢就是喜欢,要什么理由?”他说不出来。
从知道她是自己媳妇开始,他就将她划归为自己人,不由自主地对她好。相处的时候呢,渐渐的就越来越喜欢。她的人他也喜欢,她的容貌他也喜欢,她的身子他也喜欢。怎么都喜欢。
这怎么找源头,怎么找理由?
贺龄音听了他的话,却只是摇头苦笑:“你看,你连原因都说不出来,怎么能认定自己就喜欢我呢?你还没懂什么叫喜欢。”
武铮搞不懂她的歪理,他反问回去:“那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贺龄音被问得一怔,她想了一瞬:“喜欢是一种热烈的、怦然心动的感觉。”
武铮立刻道:“我对你就是这种感觉。”
贺龄音脱口道:“可我对你——”
她立刻顿住嘴。
“好,我知道了。”武铮利索地站了起来,“我当然不是那种强迫别人的人,不愿意嫁就不嫁!等我又领了军功,就趁着皇上高兴,与你和离了,放你回去嫁人。从此我们一刀两断!”
他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很干脆利落:“你不愿嫁给我,我再找一个愿意嫁的呗!再不济,一辈子一个人过也成!”
贺龄音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放她自由,惊讶过后心里复杂的情绪一齐涌了出来,分明应该是全然欢喜的,但是莫名又有些酸涩。
果然“媳妇”是可以替代的。
她说得没错,他并不懂喜欢。
他只是喜欢“媳妇”而已,并不是喜欢她。
等他有了新的媳妇,他就会去喜欢另一个女人了。
*
武铮走了,那天离开北院后便没再回来,已经过去十天了。
贺龄音回想那日他离开前说的话,心里琢磨了一下,大概下次武铮来到北院的时候,应该就是他立了战功,来与她和离之时。
这样……也好。
这日,她又在院子里的凉亭教芯儿识字。
那天武铮气冲冲地抱着她进了房间,而后又独自一人离去。芯儿吓坏了,连忙跑进房间来看她,见到她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还以为是他们两人的房.事太过粗.暴所致,嘴里不住地埋怨将军不懂怜香惜玉。
她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解释,让芯儿打水来,洗了一下身子,就好像无事人似的开始继续武铮没来之前的事——教芯儿她识字。
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固定挪出几个时辰来,用以教芯儿学习。
两人正一个专心教一个认真学,风驭却忽然出现了。
芯儿先看到她,立刻停了下来,行了一礼:“风将军。”随后看了贺龄音一眼,便机灵地退下了:“芯儿去倒茶。”
贺龄音抬手坐了一个请坐的姿势,风驭便毫不客气地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若是武铮身边别的人来找她,她就能肯定是带着武铮的话来的,而只有风驭来找她,她敲不准是代替武铮来,还是自己有话要与她说,因此贺龄音没有说话,让风驭先开口。
风驭也是急性子,本来就打算先说,因此一坐下便道:“那天的事都传开了。”
那天,必定指的是十天前了。武铮发了那么大的火,把一院子的人都赶去了前院,那些人不传出去才怪。
“到底怎么回事啊?”风驭蹙着眉头问。
她回想再久之前贺龄音跟她说过的那番话,十分怀疑是不是又因为她,贺龄音才跟武铮闹矛盾了。
风驭着急道:“那天武铮回到军营,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在操练场练到半夜,每一个前去劝他的兄弟都被他拉着操练到吐!现在军营里都在传,说铮爷求.欢时被嫂子一脚踹下床了,所以生闷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