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龄音一时没出声,只是将眯着的眼睛撑开了一条缝,悄悄看着。
武铮刚操练回来,全身都是汗,因此准备换衣服。
他没发现贺龄音已经醒来,因此也没避忌,直接在帐内开始脱上衣。
贺龄音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盯着看,武铮身上那硬邦邦的、充满力量的肌肉……
直到武铮开始脱裤子的时候,贺龄音才如梦初醒,连忙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她听到脚步声,感觉武铮走过来了,一下她更加不敢睁开眼睛,双手都紧张得在被子里握成了拳。
武铮在床前站定,忽然俯下身来。
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贺龄音更是紧张不已,一时不知道继续装睡好,还是假装这会儿才醒。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却感到她肩膀处的被子被一双大手往里面掖了掖,盖住了她不小心露出来的白嫩肩膀。
随后,脚步声就远去了。
听到他掀帘走出去的声音,贺龄音猛地睁眼。
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挪着受伤的脚腕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沉思。
虽然对武铮的印象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她仍然无法接受他成为自己的夫君。
她才貌出众,家世清贵,是无数人心里最佳的正妻人选。因而才刚及笄,求亲的人便踏破了门槛,其中不乏各方面登对般配之人。
但是,她之所以一直未嫁,就是因为她一直在执着地寻找心灵相通之人。
她觉得,能与她共度余生的,必定是能和她一起研读书卷、欣赏诗词,与她情志相合,令她一见倾心、怦然心动之人。
但是直到今天,她还没找到这个人。
闺友秦巧书常笑她空活了十八年,却还是犹如十来岁的幼女那般天真,她只是浅笑不语。
她甚至已经打定主意,若是没有这个人,她便终身不嫁。
却没想到,自己等来等去、挑来选去,竟嫁给了最不可能嫁的那类人——整天舞刀弄枪打打杀杀的将军。
而武铮呢……一看就知道是个不需要心灵投契的人。
他只是需要一个媳妇而已,而这个媳妇换成谁都是一样的,她并不特殊。
如果说对她多有一分喜欢与照顾,那也只是基于对她容貌的喜爱,这种人她见得实在太多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武铮又进来了。
这次贺龄音没有装睡,她已经起来了,寝衣都换成了粉色的常服,只是苦于行动不便,仍旧只能坐在床上,摸着空空的肚子,又想梳洗又想吃饭。
所以,见到武铮手里端着的水盆和饭菜,她心里一暖,简直像见了爹娘。
“饿坏了?”武铮把饭菜先放到一边,拿了贺龄音自己带来的帕子浸水——昨天贺龄音跟他说她的各类物什的时候,他都记住了。
拧干之后递给贺龄音擦脸。
贺龄音本来又想道谢,不过想到他总跟自己说不必道谢,便觉得多谢这个词他应该都听烦了,于是心安理得地接过了帕子。
武铮耐心地看着贺龄音洗脸。
贺龄音生得极白,脸蛋小小的,手腕也是细细的,这会儿捧着一个靛蓝色的丝帕在脸上轻轻地擦拭,便显得更加白净可人。
是不需要粉黛修饰的美。
贺龄音擦脸之后,才发觉武铮一直盯着自己,便慌地低下头去。
武铮惊醒,尴尬地咳了两声,接过她的帕子扔进水盆里,给她端着饭菜过来,又对帐外喊:“伍儿,进来。”
一个干瘦的小矮个走了进来,长得干干净净的,很有精神,看上去很喜笑:“伍儿见过将军夫人!”
“我要操练军队,要带兵巡逻,有很多事要干,所以白天不能时时在营帐里。”武铮指着那个干瘦的伍儿,“我已经在给你找丫鬟了,但是还需要几天时间。伍儿从军两年了,一直在后厨当差。这两天你先用着伍儿,有事让他来找我。”
贺龄音点点头。她很知轻重,一个堂堂大将军当然要以正事为重,哪能整日照管她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这么交代了一通,武铮便出去了,他今天要去峡谷口巡逻。
这一出去,直到入夜时分才回来。
一回来便问贺龄音伍儿有没有按时把午饭、晚饭呈上来,她吃得好不好——其实,贺龄音的膳食是厨房开的小灶,因为武铮知道她肯定吃不惯军营的伙食。
这事他头一次在伙食上搞特例,特例对象是贺龄音。
贺龄音尚且还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得军营的口味还是不错的,虽然不及家里的精致,但也比想象中的好多了。她自知在军营里没得挑,因此觉得很是满意了。
便这么跟武铮说了。
武铮满意地点点头:“以后喜欢什么口味、想吃什么菜都尽管跟我说,我叫人去做。”
贺龄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被开小灶了,不过……北漠也没有国法规定将军夫人一定要与众士兵吃一样的啊……
她摸了摸自己的胃,决定接受这小小的特例。
入夜了,贺龄音又想洗澡了。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习惯,一天不洗就浑身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