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从,往后可能就是平步青云、位极人臣;拒绝,他也许这辈子都要留在翰林院做个编修,甚至因为得知帝王辛秘,哪天就悄无声息地没了。
他内心里经历过一番挣扎,最终没能敌过迫切想要往上爬的心思,一咬牙一闭眼,就做了这个佞幸。
可他没有因为爬上了帝王的床就放弃努力,做一个只凭君王宠爱依附于人的弱者,而是凭借这份简在帝心的优势,尽心办差,逐渐展露出过人才干,明德看在眼里,这才扶植他坐上如今的位置。
说起来他的表字还是明德为他起的,他没有长辈,本该及冠以后由长辈赐予的表字也就一直拖着没有起。
当初他成为二甲进士考上庶吉士,初入翰林院那会儿,曾和周仪走得很近,周仪知他无字,也曾表露过自己作为他的座师,有意为他取个表字。
只可惜还在酝酿阶段,夏京就投奔了明德的怀抱,后来,明德便亲自赐给他“子高”二字。
可“子高”是什么字啊,这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南朝陈文帝男宠的表字,陈文帝陈蒨自己的表字是子华,便为他最爱的男宠取字子高。明德将“子高”二字赐给夏京,这背后的意思怎不明朗。
所以面对君主,夏京只能兢兢业业扮演好一个宠臣的身份,至于他背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明德出于对他的宠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人家一个原本前途大好的青年才俊就因为跟了他,背上这样的名声,不止在本朝要被人戳脊梁骨,便是史书上都逃不了万世骂名,能让夏京心里好受些,他难得糊涂放任一些又何妨。
只不过去年二哥那件事情到底还是给他敲响了警钟,他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刻意放任着成长的人,竟然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拥有了这种捅破天的能力,还弄得他在太后面前也难以做人。
那之后他一度是想疏远夏京的,只不过原先本想当个宠物养一养的小东西,时间一长还真生出了感情,一下子疏远起来,倒弄得他自己有些寝食难安的放不开。
再加上他后来派人查出夏京家里的那点事,怜他自幼孤苦,家破人亡,而此事又确实与二哥有关,兼之二哥身上那些罪状也未必全部都是空穴来风,这疏远一事也就渐渐淡了。
如今阔别两月之久,对夏京想念得紧,自然是想要重温旧梦,拉着夏京好生“叙叙旧”的。
可惜夏京对他从来都是敬畏居多,伴君如伴虎,夏京从来不敢忘记这句谶言,平时那些看似轻松的插科打诨、笑语嗔言,也都是察言观色后在心里转了又转,拿捏好分寸才敢说出来的。
现在怀着身子,又当着周仪的面,他更是不能留下来与明德“叙旧”,进宫前他就想到了这种情形,特地做了些布置,这才来得迟了些。
不过尚未等他的布置起作用,一旁的周仪就先一步为他解围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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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你呀,叫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陛下,关于江南恩科之事,明日朝上就要递折子,有些细节部分臣与夏大人还需商榷推敲。”
夏京听着这话,心头为他的维护而动容,便顺着周仪的意思笑道:“是啊,今儿若是不准备,明日朝上奏对时臣万一出丑可怎么办。”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瞥瞥周仪,“都察院那些刚正不阿的御史大人们对着臣可不会嘴软。”
“这……”
得知夏京今夜不能留下来,明德颇有些意兴阑珊,不过这也是为了正事,他不好说什么,只能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踱回御案后继续批阅奏折。
周仪和夏京一同道了声“臣告退”,一前一后离开勤政殿,又跟随引路的太监一路出了宫。
宫门口,两人的马车依然等在那里。
周仪一眼就发现一直贴身服侍夏京的夏川今日不在,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心里转了转,就被按下不表,转而提起眼下更要紧的事。
因先前在御前留下话,要一同商榷恩科细节,关于此事,周仪便毫无避讳,站在马车前问夏京:“依夏大人看,你我去何处商议为好?”
夏京负手望望暗下来的天色,再看看眼前这个与自己穿着相同官服、沉静儒雅的大学士,心念微动,一时间很想与他靠得再近些,可是现在还不行。
想了想便主动提议道:“不如去我那儿吧,这么多年来,周大人还没去过我府上呢,借着这次机会,正好让夏某人略尽地主之谊。”
周仪会这么问他,本就是存了迁就他的意思,他既然有此提议,周仪便微点一下头应了:“也好。”
商议好地点,两人便各自坐上马车,由夏京的马车领先,一路往夏府而去。
周仪的大学士府是进入官场前就置办下的产业,那个三进的院落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变过。夏京的府邸却是由明德赐下,规模比周仪那儿大上数倍,里头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无不精心呵护富贵异常,夜里各处都上了灯,乍一眼望去更显富丽堂皇。
府里来来往往的小厮大多模样周正,丫环更是身段婀娜,各有风采,能将下榻府邸经营成这般模样,放眼整个京城,这夏府都算是独一份儿了。
现下正是由这座府邸的主人亲自将周仪从正门引入,府里的下人但凡见着夏京的面,就要停下手边的活儿,请安道一声“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