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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鹿鸣不在家,青青也仿佛隐形,很多时候青青都带着小果去小公园里玩,家里只剩虞长安,虞长安像被抛弃的人。
鹿鸣回家晚,他回家的时间总是小果闹着要睡觉的时间。青青不能分身给鹿鸣做晚餐,这任务只好交到虞长安手上。每个鹿鸣晚归的夜晚,总有虞长安为他下的一碗面条。虞长安也只会做面条。
虞长安陪着鹿鸣吃饭,鹿鸣吃面条的时候他就喝牛奶。虞长安几乎每天都要问鹿鸣工作累不累,习不习惯。像一个和蔼长辈或者大哥。鹿鸣在虞长安面前放松下来,每天接触那么多陌生人,家里的虞先生就变得格外可亲了。虞长安和鹿鸣两个人都清楚套这样的近乎是为了什么。虞长安被老吴每日的问候逼得焦虑又痛苦,脑袋里常常是空白的,他急需鹿鸣来解救他。然而每一次面对鹿鸣他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鹿鸣的自愿让虞长安背负上了深重的愧疚。但他又舍不得舍弃这“恩赐”。
这天鹿鸣终于看出虞长安的憔悴。他捧着小碗喝下最后一口汤后看向虞长安,主动开口:“虞先生,我明天休息。”鹿鸣话只说到这里,暗藏的主动得靠虞长安自己领会。虞长安自然领会到了,他知道鹿鸣不可能做那个主动的人,他只好说:“那我们明天开始?”虞长安也不挑明,两人好像对暗语,不明说,但都明白。
第二天是个阴冷的小雨天。仓州的冬天一旦下雨就冷得彻骨。鹿鸣难得赖床,因为小果现在连睡觉也要依赖青青,鹿鸣抓住机会趁机偷懒。他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手一伸出去就触到冰冷的空气。幸好今天不上班,没人愿意在阴雨天早起。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鹿鸣从起床开始就心悸,心脏莫名其妙的快速跳动让他连虚汗都起了薄薄一层。鹿鸣反复看挂钟,钟面显示的时间他根本没看进去。到了下午一点半,鹿鸣明白过来,他的心悸不是完全因为天气,更多是因为紧张——他马上就要进虞先生的书房了。
虞先生的书房他进去过很多次,每次其实都带着点紧张。但哪次都和这次不一样。虞先生口中的“情色小说”一直在鹿鸣脑子里绕来绕去,鹿鸣始终没法确切理解这四个字。他想情色小说大约就是上学时候男生偷偷躲起来看的下流黄书,但是鹿鸣完全无法将“下流”和“黄书”这两个概念和虞先生联系到一起去。
因此直到鹿鸣走进书房,在小沙发上坐下,他依然是有些懵的。
“鹿鸣,”虞长安叫他了,虞长安的声音很轻很轻,生怕吓着他似的,“请你坐到小床上去好吗?”
鹿鸣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动几步到小床跟前,再坐下。他动作机械,思维彻底成浆糊,虞先生对他解释小床正对着书桌,更好交流,他也一字没听进去。
虞长安看出鹿鸣的紧张了。虞长安自己也紧张。二人的紧张就像一个会极速膨胀的怪兽,它越来越大,已经快要撑破这间屋子。
虞长安拖来一把椅子放在鹿鸣面前,他坐在上面弯曲身子才好平视鹿鸣。他说:“鹿鸣,你可以反悔的。”
鹿鸣摇摇头。他的脸蛋被屋内的暖气烘得红彤彤,和虞长安对视后耳朵脖子也都红起来。鹿鸣说:“没关系的虞先生。”
接着两人便陷入到一阵奇怪的沉默中去。虞长安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开始。他深吸一口气,打算直接开口问了,忽然觉得屋子里太亮堂,背后的大落地窗将雨后阳光全迎进来,这样的亮堂独独不适合此时此刻。虞长安便拉上了窗帘,一丝缝隙也不留。屋内顿时暗下来。
这下两人皆在心里悄悄松一口气,而后却又感到更加紧张——黑暗总是为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做掩护的,而他们之间那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就是“情色小说”。
暖气温度高,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了,像巧克力化在糖纸里。虞长安又喊一声鹿鸣,语调和语气也像融化的巧克力,暧昧不清。
鹿鸣应一声,“嗯。”然后低头,眼睛盯着自己的一双手。
也好。虞长安想,鹿鸣躲开视线也好,这样大家的尴尬与不自在就都减轻一点。虞长安说:“鹿鸣,虞北廉怎么弄你的,能跟我说说吗?”
鹿鸣的脸快要燃烧起来了,他的心脏跳的好快,后背起了一层的汗。鹿鸣的头又低了些,他几乎想把头给埋进胸腔里。
沉默又来了。这是虞长安预料到的沉默,但在这样的沉默中,一秒钟比十分钟还难捱,虞长安感觉自己已经等了好久好久,实际不过一两分钟而已。虞长安说:“你不想说的话没关系的,不要勉强自己。”
“哪一次?”鹿鸣回答他,声音带着点怪异,像从未说过话的人第一次开口说话,“有很多不一样的……”
鹿鸣说到一半就停止了。虞长安大致领会鹿鸣的意思,他也许是要说,有很多不一样的“弄法”。
“那就第一次吧,可以吗?”
鹿鸣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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