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方方正正的橡皮擦推到叶初的手边,讨好道:“哥哥给你橡皮擦,你跟哥哥说说话好不好?”
叶初转头看他,眉毛拧成一个疙瘩,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妈妈说了,上课不能说话,不听话的不是好孩子!”随后转头看向黑板,不再理他。
“那,那你下课跟我说说话好不好?”刘业成把手缩了回去,忐忑地看着叶初,他怎么感觉在她身上有陆老师的影子呢?
然而叶初根本就没理他,还拿着一只笔煞有介事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好了,这下连小孩也嫌弃他了,刘业成懊恼地挠了挠头。
不行,他可不能输给一个小孩子,认真听课,认真听课。
刘业成嘴里念念叨叨,看着黑板上的字不是字,拼音不是拼音,思绪一飘,又想,妈妈前天才买了一包奶糖回来,等下午回去后跟妈妈讨一点,小孩子最爱吃糖了,到时候拿奶糖哄一哄叶初,她就能跟自己玩了。
中午下了课,陆夏音拉着叶初去食堂打饭。
生产队里的孩子都在公社小学上学,有的家里离得远,中午就在学校吃了,晚上才回去。
主食是稀饭和馒头,菜是两份素菜和一个菜汤,肉是不可能有的,只有开学和放假前几天有。
陆夏音考虑了叶初的食量,要了一份稀饭,一个馒头,两份素菜。
素菜在饭盒里装着,稀饭单独拿碗装,馒头则由叶初拿着。
叶初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蹦跳着跑了过去。
陆夏音跟着刚坐下,桌上立马放下另一个饭盒,带二年级的许平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道:“陆老师,你怎么把女儿带过来了?”
许平梅也住在叶家沟,就和冯宝英家隔了两间屋子,从别的公社嫁来这里已经六七年了。
陆夏音往边上挪了挪,把叶初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淡淡道:“这阵子家里有点忙,我婆婆要带孙子又要下地干活,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这小孩粘人,一刻都不能离了身,所以就把她带来了。”
许平梅点头,这话说跟冯宝英说的大差不大差。
可她就是不相信!
恢复高考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别说叶家沟了,几乎每个有知青点的生产队都闹得不安生,那些知青一听说恢复高考了,连活都不干了,就窝在知青点里一天到晚地看书。
高向红一家更是闹得不安生,那胡秀芳连孩子都不要了,收拾包袱去了知青点住。
冯宝英一天到晚得意洋洋,逢人就炫耀陆夏音不回去。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可许平梅怎么听怎么不相信。
陆夏音一看就是心气高的,怎么可能甘心留在这里。
许平梅偏要试一试,试出来装的更好,试出来真的那就要劝她去高考。
冯宝英的嘴脸,她真是看够了。
许平梅在心底里思量半晌,陆夏音懒得搭理她,撕下一块馒头喂给叶初,再夹一口蔬菜,她喂一口,叶初就吃一口,腮帮子吃得鼓鼓的,跟小仓鼠一样。
等到实在吃不下了,叶初捂着嘴巴说:“妈妈,我吃饱了,你吃!”
“行。”陆夏音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嘴,然后才吃自己的饭。
许平梅却在一旁说:“哎,陆老师,那个恢复高考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陆夏音点头没说话,喝了一勺稀饭,今天的菜做得有点咸。
许平梅打量着她的神色,提到高考这两个字,陆夏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难道她真的不回去?
“我听说你没报名,为什么不报啊?”许平梅吃着手里的饭,食不知味,没等陆夏音开口,又接着说:“前天我的小姑子从厂里回来找书,说要参加高考,家里人原先都不同意,可她说了,虽然现在有工作,但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等以后的大学生多了,这高中学历就不值钱了,家里人一想也有道理,就让她去了。”
许平梅又说:“你还年轻,为什么不去呢?”
陆夏音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那你为什么不去?”
平时她和许平梅只是点头之交,两个人的关系说不上好,许平梅今天忽然来跟她说一大串,肯定没安好心。
许平梅一噎,干笑几声说:“我孩子还小,走不开,而且我在这当小学老师当得挺好的,没必要去吃那苦头。”
“嗯,我也是这样的理由。”陆夏音接上她的话,看着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盒,又对她笑说:“我吃饱了,就先回去了。”
“哎,等……”许平梅低头一看,自己的饭还有一大半没吃完呢,可陆夏音没有等她,说要走就真的走了,许平梅想跟上去,可做饭的厨师在食堂里转来转去,逮住浪费粮食的就是一通骂。
许平梅作罢,老老实实地吃饭。
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陆夏音白天上课和改作业,晚上看书,经常看到晚上十二点,许平梅不死心,偶尔又来劝她,等到报名截止了才悻悻而归。
为了不让冯宝英怀疑,陆夏音偶尔会带叶初回去。
到了高考那天,陆夏音把叶初托付给李红艳带。
这回叶初肯给李红艳抱了,妈妈说两天后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公社安排了两辆拖拉机把考生载过去,每个队里报名的人都来了,挤在场地上等着上车,
叶家沟报名的除了队里的知青,还有许平梅的小姑子叶文洁,张会计的儿子等其他家庭条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