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坐。”段怀瑾把桌边的油灯灯芯挑了挑,缓缓坐下。
“你究竟怎么了?”乔子瑜在另一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段怀瑾,更加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
“这个......还是给你吧。”段怀瑾把一张黄纸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乔子瑜。他决定了......把卖身契还给乔子瑜,因为不想让他再因为奴籍受委屈,也不想再间接地折腾自己。
何苦呢不是......
“这是什么?”
乔子瑜接过来,把被一折再折的黄纸打开,拆到第二折 的时候......细白修长的手指忽然开始颤抖...接着便迅速而粗鲁地把整张纸铺展开来。
微弱的声音被从喉咙间艰难地挤出来:“...我的...卖......身契?”
泪水瞬间蓄满了整个眼眶,乔子瑜使劲地捏了捏手指间的纸张,却像被卸了力似的,一用力整个胳膊都在发抖......
“你要还......给我?”
眼前的人抬起头,泪蒙蒙的双眼直直地看了过来,眼里充满了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段怀瑾心里纠纠地发疼,“是啊......还给你,还给子瑜。”
听到了段怀瑾的回答,乔子瑜忽然把卖身契抱在怀里,两只胳膊死死挡在胸口,嘴唇紧紧地抿了抿,然后......便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哭了起来。
看着一旁的子瑜哭地蜷在桌边,段怀瑾的鼻子连着心一起酸疼得厉害,挪身坐到乔子瑜的那条长凳上,段怀瑾轻轻伸开胳膊把人揽到了怀里,声音轻柔至极,
“子瑜,别难过了......好不好?以后我好好保护你,再也不会欺负你,你......别走好么?”
段怀瑾喃喃的声音在乔子瑜耳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他是真的怕,他怕这人就那么拿着卖身契......走了。
这两年不论被打成什么样乔子瑜也没红过眼,这次却哭得岔了气......他都快忘了,快忘了自己是被卖做奴隶了!都快忘了自己的奴籍是可以改掉的了!
难道自己的奴性都渗到骨子里了吗?!
愤怒悲哀与自我厌恶一起汹涌地冲荡过来,把乔子瑜整个人冲得浑噩又崩溃......
段怀瑾就那么轻轻地笼着胳膊,把乔子瑜罩在怀里,也不管怀里的人给不给反应,就那么一直温柔地叙说着:
“子瑜,别哭了好不好,明天我就带你去镇上,咱们把籍改了,然后咱们再去买田地,你想买哪里的......”
“过两天地里就能下棉花种了,咱们还没犁地呢,要不连长工也赶紧雇了吧......”
“对了,要不过几天我带你去山里吧,你上次不是问我有没有在山里看见松鼠么,我带你一起去找,我会爬树,我一个一个树洞地找......”
“还有,我准备去把石棣他们遇到的那个野兽猎了,应该能卖不少钱,这样就能攒不少钱了,等攒够.....”
“别去。”一道带着哭音的微弱声忽然响起,段怀瑾恍若听错似的,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子瑜.....你刚刚说什么?”
“别去,”乔子瑜慢慢地把埋着的头抬起来,脸蛋哭得红扑扑的,声音也因为哭得厉害而变得有些哑了,“别去猎它.....危险。”
“好,不去,我听你的。”看着乔子瑜通红的双眼和鼻子,段怀瑾内心又欢喜又心疼,两种情绪乱糟糟地纠在一起,纠得他心里极其地难受,可他又忍不住想......既然子瑜还担心他去山里危不危险.....应该是不会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