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大家看着日子越过越好都是欣喜的,哪会管其他。特别是得知有人想去工厂都不能去,他们的婆娘、夫郎却被招了进去,还觉得颇为荣耀。
可同时,长久以来汉子养家的传统又让他们心中开始着急,总不能以后都让自家婆娘下去吧?
于是,他们也开始琢磨自己再干点儿什么活儿,好换些银子回来。
只是他们都是庄稼汉,既没本钱又没技艺,赚钱哪是那么容易的。
他们苦思冥想,几人坐在一起商量许久都未想出一个赚钱的法子。
其中一个汉子干脆一拍大腿说道:“走,咱们问问林启的工厂招不招汉子算了,总不能就偏着村里的妇人、夫郎吧。”
他们这会儿还挑理了,觉得林启小瞧了他们。那些妇人能做的活儿,他们也能做!
于是一群人便往老庙口去了。
而此时老庙口的宅子里,林启在霍闲之看好戏的眼神中,无奈地端着一碗炖猪脚进了东厢。
往屋内扫了一眼,见何安然安静的坐在炕上,将碗放在桌上后,轻声说了一句:“吃饭吧。”
这是何安然每日下午睡醒后的加餐,不是各种汤就是点心,都是林启亲手做的,无一日例外。
何安然之前曾因此觉得心底甜蜜,可此时再看,却有种不一样的滋味。
他起身走至桌前,默默坐下,端起汤喝了两口,汤味香浓,猪脚绵软脱骨,很是香美。
他吃了两口后,才低声问林启一句:“你的呢?”
“温在锅里了,我今中午吃撑了,这会儿还觉得胃里憋涨,等晚饭时再吃。”林启说道。
何安然点点头,今日中午他按着林启教的法子做了鸡蛋木耳打卤面,几样食材切细做成浓稠的卤子,浇在白面上,味道鲜香。
林启很爱吃,吃了满满一大碗后又加了两筷子面条,确实吃撑了。
他没再说话,吃完后正要站起来去洗碗,却被林启抓住了手:“安然,先坐下,咱们聊两句。”
何安然低头看他,见他神色专注,抿了抿唇又坐了回去。
林启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反倒轻轻摩挲几下,轻声笑道:“生我气了?”
他的眼眸含笑,认真地看着何安然。
何安然受不了他这样的神色,心底的那丝别扭也消解了些,伸手推他的脑袋,让他别这样看着自己:“我没有。”
“胡说。”林启笑着躲避他的手,说道,“没生气怎么不和我说话,还闷闷不乐的。”
何安然闻言,又伸手转开他的脑袋,不让他盯着自己,嘴却下意识撇了撇,神情有些委屈。
他是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是在生林启的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今日中午睡醒后,他兴冲冲地与林启说自己想去地里,把空着的地种上些小菜。等到秋时不管是晒干菜还是做咸菜,再或者送与村里人都不错,最起码不会白白空着田地。
可林启一听,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你昨日不是还说腰酸,地里活儿重,别去了,今日在家歇着吧。”
何安然的兴致勃勃被他泼了一盆凉水,却还是解释道:“昨日是我在工厂站久了,再说即便腰酸也不是不能忍受。我量力而行,不会累着的。”
他用了个成语,还觉得自己有了长进,心里夸赞自己一声。
未料林启还是摇头:“不过几亩地,空着就空着了,你近来肚子大了,太阳还晒,别去地里遭罪。”
何安然听后,想反驳等太阳下去后,并不如何炎热,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声。
自从怀孕后,林启对他有种过分的小心。
以前还说过等工厂开工后,让他做掌柜管理工厂,可昨日自己不过多在工厂转悠一会儿,他就催着自己回家歇息了。
若是以往,他或许不觉什么。
可近来村中的妇人、夫郎都在工厂里做工赚钱,他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也想干活儿,想给自己家赚钱。
可去工厂的话,自己混在做工的队伍里,那些婶子大娘们只怕不自在,因此才想起自家的地。
自工厂加大生产后,林家兄弟每日都在工厂盯着,没精力琢磨地的事,所以还一直空着,他便想自己去种些小菜。以为林启会夸他能干,却没想到他说什么也不同意。
村中别的妇人怀孕时也会下地,甚至有些快生了还要在地里捡麦穗。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他知道那些嫂子们是生活所迫,林启不同意也是舍不得自己受苦,可他还是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所有人都在忙碌,只有他自己在家坐享其成。
若是他像张柔一样,肚子那么大就算了,偏偏他才四个月,并不如何吃力。
他本就是村中最勤快的小哥儿,如今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确实让他不适应。
所以与林启说完后,他心里就有些低落,往日都会陪着林启在厨房烧火,今日却置气没有去。
此刻看林启还盯着自己等回答,何安然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不成要说自己觉得现在的日子太好了,想种地活动活动筋骨吗?
他犹豫着,林启却看着他,故意催促道:“你若是有了不快却不与我说,我不知道也没法改,长久累积下来,你是不是以后就不与我好了。”
“胡说。”何安然被他吓了一跳,哪有这么严重。
只是林启又与他胡搅蛮缠,一直追问他到底怎么了。
没法子,何安然犹豫一会儿后,才支吾着坦白道:“我觉得你太护着我了。我明明能做很多事,但你却把家里家外的事都包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