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沙腾腾,一身戎衣的女将与为数不多的馀兵,困在阵中,挥剑力挡源源围上的马兵,显是辰昕口中的芙柔公主。从前月盟与山巫谷那场大战,她跟在她哥哥莫洹身旁,还只是年过十六的女孩,她武行并不特出,却勇敢好斗,使她哥哥一把古刀,杀了不少擎鹿兵士。
洛青凝神细观,随即纵马而上,提剑杀番一眾桑易兵士,乱了阵式。
莫芙柔正愁杀不出重围,喜见援兵,却不是相熟之人,好奇扬声问道:「你是谁?为何帮我?」
洛青应道:「月盟堂主洛青。欲进谷,求见你父亲。」见她多道剑伤划破衣袖,透了血痕,又道:「你有伤。不如先回谷。」
他担心乱斗中伤了白棠,一跃下马,又迎上一批桑易兵士,他挥剑连连退敌,将人带离了些。
原在后远望的桑易,见状纵马上前,飞身攻上洛青,洛青一剑扫出,与桑易相缠,出剑间,寻了隙极轻道:「求盟。」
桑易听得明白,心里好奇,脸上不动声色,剑式却稍缓了些。
白棠独自拉着韁绳,有些害怕,伏下身朝璁儿道:「璁儿…,帮帮我。」
璁儿闻言,忽起脚朝桑易兵士阵里乱奔了一阵,仰首长嘶,白棠似是不稳,跌下马身,就地连滚。一圈长枪立时围住她。
洛青喊道:「棠儿!」他急身回剑,欲上前助她,桑易快剑跟上,指着他,道:「你再动一步,我便让人杀了她。」又令道:「拿下。」一圈兵士,亦围上了洛青。
莫芙柔此番为桑易杀得狼狈,生怕真为他所擒,得洛青一缓,顾不得其他,重整了残兵,退出了桑君谷地界,喊道:「桑易!你真敢动我,硬要与山巫谷为敌,我哥哥定不饶你。」又朝洛青喊道:「洛堂主,你别慌,他们不敢动你。待我和哥哥商量,再决定要不要救你。」说着已调转马头,撤了人马。
桑易低喃一声:「刁蛮。」回过剑,又指向洛青道:「你是月盟堂主洛青?我凭什么信你?月盟近十年与青川再无交谊,何以求盟?若是为了你们与岱山那一战,又何以不求山巫谷?」虽然,他见洛青身手与剑式,已信了几分。
洛青迎视他,简短道:「你伤了公主,恐回不了头。我们与岱山门不睦,急需平漠刀与花门本经。莫魁若不与我们和谈,需连桑君之力,对其用兵。」
桑易挑眉道:「我姑姑嫁进山巫谷,我父亲,断不会为你们向莫魁出兵。」
洛青看了看他,道:「但你和那公主,也打了好一阵子,你刚那阵式,明明要置她于死?」
桑易凛望着他,缓收回了剑,有些颓然。他道那莫芙柔屡屡挑事,要退桑君谷地界,桑君只让他摆着拖着,让了些地,终不敢真与山巫谷为敌。莫洹见他有反心,让人掳走和他订了亲的姑娘,他的确想拿了莫芙柔,和莫洹换人。
洛青听他此番,倒是有心要战,便道:「我…要送我夫人进山巫谷,你这兵,暗中备而不用,未必要真打,莫魁不会知道你与我们谈过兵,我们还欠你一个人情。若是要打,便是到了万不得以的地步,月盟定剿灭山巫谷,你们也不吃亏。」
桑易皱起眉,听他要送夫人进谷,这般敌起莫魁,自是万分认真,月盟十多年前与山巫谷大战后便两不相犯,这机会当真难得。他有些犹豫,道:「这么说来,你要先进山巫谷?」
洛青道:「你刚伤了公主,不如你把我们绑了送进去,称臣致歉,暂安莫魁之心。」
桑易量了几量,示意兵士退下,他实也看不过他父亲一再忍气吞声,应了为月盟调兵。
「但你,刚毁了我救人的机会,你既要进山巫谷,若是可能,得一併带出我的人。」
洛青看了看他,道:「你有什么消息?我们此番进去,筹码不多,自保已实属不易,未必还救得了人。」
桑易道:「我探得她已让莫芙柔收去当婢女,你刚不是让她欠了个人情?依她个性,定会还你。你若能一併考虑上,我们同盟,也更稳当些。」
洛青想了想,或能勉为一试,点头问道:「如何识得她?」
桑易见他答应,甚是激动:「她叫霏霏,个子玲瓏,双眉间有红色胎记,不难辨识。」他伸手一揖,道:「桑易…谢过洛堂主。」
洛青看了他一眼,道:「别谢得太早。」见白棠身旁还一圈长枪指着,又道:「那是我夫人。」
桑易一示意,兵士即退了开来。
洛青急行至她身边扶起她,道:「可有受伤?」
白棠轻摇了摇头,重新束了束略松的面纱。
桑易回身向兵士吩咐了声:「送堂主与夫人进山巫谷,就说,桑易误伤公主,桑君震怒,万不敢留月盟堂主,请莫君裁处。」几名士兵领令一揖,上前捆了洛青与白棠,押上了马。
洛青又向桑易道:「我弟弟辰昕你该熟悉些,他已佈兵在乌尔南林,若有要事,暗中同他相商。」
桑易应了声,道:「保重,桑易等堂主消息。」又向洛青一揖,目送士兵起行。
谷地渐低,桑易士兵依令将两人送至山巫谷地界,地界哨口一列士兵,挡落一行人,听了缘由,向内传报。不多时,即行出一骑侍从,为首侍卫长厉眼森森,上前打量了两人,令道:「洛堂主与夫人随我进谷。多馀的人,杀了。」
闻言,桑易兵士一阵哀嚎求饶,白棠还一阵心慌,已有一群侍从上前,粗手粗脚缚住她双眼,为人一阵东拉西扯,和洛青分了开。又上马奔了一阵,再为人拉下了马,左转右拐的行了不少路,肩上终被重重一按,跪落在地。
再重见光明,眼前是一派儼然大堂,洛青亦为人按着,跪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