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中壮男人走进了厅,向洛青一揖,颤声道:「堂主。」
洛青淡淡回礼,冷道:「赵大哥,上回因着你轻饶她,这次,她却想杀白棠。你说,该怎么办?」
赵儼,原是兰台城长之子,寒露那名存实亡的夫君,近日正好回了兰台。他眉皱得极深,颤着出了腰际长剑,直抵寒露胸膛,道:「你既冥顽不灵…又动白姑娘,有何话说…?」
寒露冷冷望了他一眼,道:「你要杀便杀,我既敢动她,本就不期望还留着这条命。」
「你!」才听人通报白棠与洛青前后进了府,他便急赶了来,他知这寒露,绝不肯向洛青低头。
他初见她,她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娉娉婷婷,在台上旋舞。她同他哥哥来了兰台,落了座茶馆。他哥哥却不上进,因赌债赔了命。赵儼爱怜她,为她违令父母,还了债主。她却是个冷硬的性子,不愿受赵母羞辱,寧可独自卖艺交际,经营茶馆谋生。他护着她,给了她名分,给了她家势,却改不了她。当年她设计洛青,洛青还一派懵懂,不懂他为何不追究,殊不知他了解寒露,究起责来,自是她不轨,他还想保她。但她,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如同今日这般。赵儼渐渐心灰意冷,长年经商走马,在外另立家室。但寒露,终是他赵儼爱过的女人。
洛青看赵儼那持剑的手抖着,始终下不了手,沉道:「罢了,让她离开,终身不得再入兰台城。」
闻言,赵儼长剑框啷落地,他大跪伏地,痛道:「赵儼谢过堂主…。」
洛青俯身扶起他,回过头,自何列手中接过白棠,道:「你有功于我,明日,我下乌尔,恐怕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除了司药,便入山藤手下,跟着他习堂务。明白?」
何列看着洛青,明白他虽提拔他,却也提醒他,白棠,是他洛青的人。他虽不敢期盼还能与白棠有什么牵扯,却仍留心她的事,盼着她安好。他犹豫着,道:「何列…斗胆求您,能不能,别带姊姊下乌尔?」
洛青看了他一眼,半晌,漠然道:「不行。」这小子,还让人探着她的事,也怪不得她一有难,会让他巧遇上。他抱起白棠起身,步出了厅门。
白棠挣扎想起身,洛青静静道:「别动。你那伤口不浅。」
他一路将她抱回了府邸,回了房,着手替她理伤。白棠看着他,这阵子,他笑容越来越少,见了她总欲言又止,忧心忡忡。听她问起岱山,神色愈发沉鬱。她想着寒露的话,轻道:「阿青…,近来…我不时犯困,一熟睡,便容易想起些东西。如果,杀了我…会让一切简单得多,你断无须犹豫。」
洛青心里一痛,上药的手僵了僵,琢磨着她的话。每回她熟睡,满室生香,定是巖靖峰用她内息疗伤,花息一散,顺疗了她一些心神。
他搁下创药,凝视她道:「无论…你想起什么,或,寒露说了什么。你,既是我的妻子,我…绝不再向你动手。」又道:「而你…从前,就已经学会,为你所爱的人,好好活着…。」
他果然想过杀她…。白棠看着他忧伤道:「是不是我从前…十恶不赦。」
洛青紧握住她的手,真切道:「不是…,不是你的错…,无论如何,别再说这种话…。但,事态急迫,明早,我带你下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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