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芮看着温晗昱红通通的耳朵,缓缓挑起了嘴角,用温晗昱用过的毛巾慢悠悠洗了把脸才离开卫生间。
温晗昱已经躺回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条蝉蛹,连脑袋也包进去了,一动不动地躺着,假装自己睡着了。不过印芮刚走进就听见了温晗昱气呼呼的喘气声,忍不住无声笑了笑,强行把人从被子挖了出来,露出一张红彤彤的脸。
你还想干嘛!温晗昱喘着粗气怒瞪他,一双眼睛时刻注意着他的手,牙齿磨得咯吱响似乎只要印芮一动手动脚,下一秒他就会把他的手连皮带肉咬下来。
不过印芮并碰他,只是替他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露出了半张脸:不要把脑袋埋起来,不然又要缺氧了。
温晗昱眨眨眼,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睡相其实挺好的,不磨牙不打呼也不说梦话,连翻身都很少,但就是喜欢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被子里空气不流通,所以经常把自己睡到缺氧,因此印芮经常睡着睡着就要醒来把他挖出来换气。只是印芮不知道,他不在的三年,温晗昱已经把这个习惯丢掉了,因为再也没有人会在半夜的时候把他抱出被窝换气,所以经历了几次差点窒息之后,他就强行改变了睡姿。
印芮见他不太困的样子,索性在床边坐下来跟他聊天:明早想吃什么?
温晗昱本不想搭理,闭上眼睛专心致志装睡,但是无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太炽热,炽热到他想无视都不行,于是只好无奈出声:随便!
印芮点点头:那帮你买碗豆腐脑配油条?
温晗昱把被子往上拉盖住了鼻子和嘴巴,沉默了十来秒才闷闷道:豆腐脑要咸的。
我知道。印芮轻轻笑了笑,温柔看他,你喜欢咸口的,以前咱俩经常因为这个吵架。
温晗昱想起他俩刚在一起时经常因为口味问题发生口角,撇了撇嘴小声抱怨了一句:谁让你喜欢甜豆腐脑来着。
甜的好吃。印芮对于温晗昱一向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唯独在甜咸问题上十分坚持自己的原则。
在甜咸之争上温晗昱也特别执着,忍不住坐了起来,语气有些激动:甜豆腐脑是异类!
印芮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沉默许久才坚定道:咸豆腐脑才是黑暗料理。
第9章
如果此时白藤在现场的话,一定会一边指着印芮的脑门使劲戳戳戳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他这时候是争论咸甜豆腐脑的时候吗!你忘了你现在什么处境了?老子是让你把人哄回来,不是让你因为咸甜豆腐脑这种白痴问题把人气跑啊!
幸好印芮还没有彻底失智,眼看温晗昱彻底被自己的一句咸豆腐脑才是黑暗料理成功挑起战火,都气势汹汹得撸起袖子准备跟他展开深入探讨了,赶忙跪地求饶,毫无原则得表示好吧,咸豆腐脑是人间美味,明天给你买,别生气了。
这世界上最憋屈的事大概就是你都整装待发就等着决一死战了,敌人却把武器一扔很没出息跪地求饶,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温晗昱一口气梗在喉咙口也不是下也不是,差点就背过气去,好半天才缓过来,怨念地瞪了印芮一眼。
印芮状若未觉,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淡定依然:很晚了,睡觉吧。
温晗昱闷闷不乐得盖上被子,原本想把脑袋也埋进去,但又担心印芮会再一次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想了想还是放弃了,露出个脑袋一脸不爽地盯着天花板。
眼前突然一黑,薄薄的眼皮清晰感觉到了滚烫的热意,温晗昱对这触感很熟悉是印芮的手掌。
闭眼睛。印芮声音经过黑夜的晕染尤为低沉性感。
温晗昱对这个动作十分熟悉,以前自己失眠没有睡意的时候印芮就会用掌心覆盖他的眼睛,强行让他闭眼。说来也怪,印芮的掌心比所有的安眠药催眠曲都要管用,不出片刻,他就能沉沉睡去。这次也是如此,印芮的手掌一放上来,身体的习惯也随之而来,不多时温晗昱就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睡了过去。
感觉到温晗昱的呼吸逐渐变平稳,印芮收回了手,随着他的抬手,一股清雅浅淡的桃花香以病床为圆心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印芮的本体是株桃花,不过与桃花妖这种寻常妖怪不同,他这一脉其实是仙灵,先祖乃是上古战神昑(qin)昱栽种于九重天无尽木旁的灵株,经过昑昱经年累月的灵力灌溉才得以化成人形,繁衍生息。因先祖幸得昑昱赐名为桃夭,因此他们一族也被称为桃夭灵族。
凡是桃夭族人自能化为人形身上便带着浓郁的桃花香味,但成年之后就可自主控制香气的释放。如果桃花香味尽数释放会极为浓郁,将这些香味施加灵力就会变成最强的杀人利器,但浅淡的香味能静心安神,对人体有裨益,所以印芮和温晗昱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故意释放出一点点香气。不过温晗昱不知道这一点,对于他身上常年的桃花清香只当是香水,也因此经常嘲笑他香水选得跟个小女生用的似的,一点都不男子汉。
印芮坐在床边盯着温晗昱安静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轻轻抬起了他的右手,小心翼翼撕开手臂包扎伤口的纱布。纱布扯下,露出青青紫紫还带着道道血痕的粗糙伤口,印芮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伤,但还是忍不住心疼。他看了眼温晗昱,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用灵力在自己的掌心割开一道手指长的伤口,鲜红的血蜿蜒流过掌心,低落在了那些伤口上。那些血落到手臂上眨眼就渗进了皮肤里,而原本青青紫紫的伤口也开始快速愈合。
温晗昱第二天醒来发现神清气爽,精神说不出的好,伤口也不疼了。
印芮已经不在屋里了,角落里的沙发上整齐叠放着他昨晚盖过的毛毯,茶几上的电脑和资料已经没了。温晗昱看着忽然间失去了印芮痕迹的房间有些呆住了,心情莫名有些低落却又忍不住松了口气。不过当他看到床头的便笺,这些情绪顷刻间荡然无存。
【早上公司有例会,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早餐在桌上,别忘了吃。我晚上回来印芮。】
温晗昱盯着这张便笺看了半天,然后揉成一团面无表情扔进了垃圾桶,顺手捧过了床头的早餐。
吃完早饭,温晗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病房空间不足,活动不开,他只能绕着茶几转圈走,边走边甩手臂,动作比公园里晨练的大爷大妈还要标准。
白藤推门进来就见到这么一副场景,忍不住笑了,打趣道:这是新的健身操吗?
温晗昱听到声音回头,意外地看着白藤:小桃叔叔?!
白藤点点头,笑眯眯打招呼:温老师,又见面了。
你在这里工作啊。温晗昱看了眼他的胸牌白藤,名字有些奇怪但莫名有些熟悉,于是又忍不住盯着白藤多看了几眼。
白藤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
温晗昱摇摇头,摸着下巴仔细端详,不确定道:白医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白藤笑容有一瞬的呆滞,装傻道:是啊,前几天不是刚刚在幼儿园见过面吗?
温晗昱却摆摆手说:不对不对,应该是更早之前,我总觉得你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白藤本想敷衍过去,便说:是吗?我的照片就贴在门诊大楼一楼大厅的布告栏上,是不是在那里看到的?
谁知温晗昱猛点头:没错!就是医院!我三年前突发急性阑尾炎,我记得给我做手术的医生就是白医生你!难怪你送小桃来学校我远远瞧见就觉得你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