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峻的目光变冷了,却依旧沉默地注视着他。
叶钦抿了抿嘴唇,声音很平静:“既然你一定要明白说出来,那我也可以讲给你听。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不能如愿地和郑饮在一起。但我不是郑饮,你一心一意爱慕的人也不是我。”他低下头抿了抿嘴唇,像是把什么很苦的东西轻轻咽下,继续说道:“一开始是我追求你没错,但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把我当成一个替代品。但是现在连我都知道错了,而你从头到尾都知道这是一场闹剧,我们就应该及早结束。”
童峻用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逼视着叶钦:“我承认,我做错了,前面那些年是我耽误了。但是你爱我,我把你留在我身边极尽所能地对你好,你为什么非要离开呢?这两天我扪心自问,尽心尽力地照顾了你,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难道我就不能有个改正的机会吗?”
“那我呢?”叶钦反问他:“你要一个改正的机会,那我呢?我就因为当年错爱上了你,付出了这么多年的代价,最后一句你错了你想就要一个改正的机会。可我也想要一个机会,如果说我犯的错就是爱上了你,我也想要改正。”
童峻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不可以,我说过不许你再说不爱我。你说你只是想要改正,而不是已经改正,只要你还爱我一天,我就有权利把你留在我身边。”
叶钦迎视着他的愤怒:“为什么呢?就因为你宝贵的自尊心吗?爱你的人很多,让你一生没有过什么求不得,但不表示爱你的人就一定比你卑微。
我爱你,是因为我愚蠢,是因为我以为哪怕我不能得到你对等的感情,至少可以见到你的哪怕一点点真心。我时常说你自以为是,可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我自以为是地想象了一个有情人,擅自又把他套在你身上,和你把郑饮套在我身上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我爱的是我想象的童峻,而不是真正的你。所以我已经在改正了,能不能请你也别再执着于一个结果,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
如果你只是在意我们两个当中由谁来结束这段关系,你可以把一切责任推在我身上,如果能让你解气,你可以公开发表任何言论来谴责我,只要你愿意放我走。”
毕竟是十年的深情,说到最后,叶钦还是没能忍住泪水,他曾经多希望自己不用这么鲜血淋漓地把真相撕开,哪怕和童峻说不上是好聚好散,但多多少少还给彼此留一些体面。
童峻猛然间瞥见叶钦手腕上的红绳,眼圈也泛了红:“那这个呢?不是要拴住两个人的吗?你不是说你相信吗?你以为你能轻易解开吗?”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叶钦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用刀尖对准手腕轻轻一挑,那红绳就无力地跌落在了地上,死气沉沉的,像是一句刺目的嘲讽。
叶钦的眼泪不听话地向下滑,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童峻:“你看,有时候并不需要解。”
童峻像是被烫了一样松开他的手,要滴出血来,嘴角却浮着一丝抖动的笑:“你以为像我这样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人会得不到吗?叶钦,你是不是以为,”他低声笑了笑,笑得瞳孔都在颤动:“你是不是以为,我一定要和一个瘸子在一起?”
叶钦听见这句话之后,大脑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从前他和童峻的一幕一幕就像是倒放的电影,从地闪过。
十年的光阴,不过一秒钟就全部消散了。
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决不肯再让一滴眼泪掉下来。直到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他才缓缓地抬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童峻,我不瘸,我只是受过伤。但你说得对,你的确不用和我在一起。”
叶钦没再多说一句话,很快消失在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后。
童峻一直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一双手攥紧又松开,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抓住什么。他猛地把那碗桌上早已凉透的面条扫开,碗在墙面上叮当撞得粉碎,连汤带水地滑落了满地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