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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怨二牛空备远行仪痴道人巧献玉锦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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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的事情搁置,广陵王似乎没有拜王母的理由了,可是就是:

长公子佩高冠,喜着青衣,右手一环翠扳指,更衬得肌肤如雪,君子如玉……

某篇玉扳指的玩法里也提到,这东西轻易不离身。

她都被气笑了,只是没等兴师问罪,那人先激动起来:“广陵王,你终于看到我了。你看着我,我好开心……”

颤抖的吻落在广陵王的眼睫上,同时落下的,还有几滴鲜血。

为了触碰她,道人方才直起了身子,因此露出破绽,被殿外飞来的羽箭所伤。

广陵王瞥了一眼身后,眉头微皱:“快走吧,刘辩。”她收起刀具:“我们的账,以后再算。”

言罢理了理衣襟,不动声色地将刘辩重新挡住。

余光里,道人捂着肩膀退到神像后,那里藏着正殿的后门。阿蝉曾回报说,殿后只有矮墙围院,若事有不可为,翻墙保命为先。

广陵王转身,看到有人自殿外走来。玉带高冠,翩然风流。他的侍从抱着弓具。他的双手交握在身前,右手食指上,玉戒熠熠有光。

“出了一些意外,在下来迟,请殿下原谅。”他倾身拱手,如此说道。

广陵王捏紧手中那枚“礼物”:“长公子,我们的婚约,似乎已经天下皆知了。”

袁基微笑道:“本初、公路俱已成婚,族中长辈难免心急。”

广陵王一笑:“是吗?我这边也是,自从袭了爵,那些族老便成日里催我完婚。”

袁基道:“摽有梅,其实七兮……”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广陵王道:“我也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谈生意。”

袁基笑而不语,乃引她前往谒舍,煮茶款待。

清香盈室,有侍从来报:“回长公子,正殿外发现广陵王府的女官。”

“阿蝉!”广陵王欲起身,却被袁基按住手背。

隔着数层布料,那只手俊如修竹,全不若《国香》所述之“软玉”。

那本淫书,还真是害人不浅。

广陵王暗恼,只听袁基安慰道:“殿下放心,没有性命之忧。”

广陵王纳罕:“侍从只报发现我的女官,并未说其他话,你为何如此笃定?”

袁基道:“袁氏族规。严妆肃立,对答如流。他们不会说多余的话,也不会不说该说的话。”

思及用柿饼骗来一群流民的某鸦,广陵王沉吟片刻,忽然翻掌覆住袁基的袖子。

指迹隔着衣料在手掌上延迤,她说:“三年内广陵与汝南的盐价,这个数。作为额外折扣的交换,我要五十名‘严妆肃立,对答如流’的好手。”

五十名刀斧手的计划宣告失败,广陵王领着阿蝉快步离开。观其情状,宛如蜂蛰脑袋、火烧眉毛。

无他,皆因长公子说:“在下疏忽,来广陵时并未带足家仆。殿下若有难处,袁基愿去拜访谒舍处的使者,说服他借出亲卫。”

当初袁氏请了相熟的士族做媒,那位公子足足带了五百人来广陵,把城门卫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这等阵仗非是生性骄奢,乃是为了护送聘礼。

也正是因为这点,那五百人连城门都没能进。

谁成想在这等着呢。

广陵王心中微愠。她从未考虑过离开广陵,纵使水深如渊,纵使暗涌如潮……可若是连封地都保护不了,又谈何其他呢?

她草草用过晚膳,挑灯处理事务。多年经营,徐州士族已对广陵王的窝囊深信不疑,行事越发肆无忌惮。帝星黯淡,群雄逐鹿。就连徐州牧也蠢蠢欲动,开始考虑拥立的人选。

按理来说,广陵王出身宗室,乃是最合适的傀儡。可惜她与陶谦素有旧怨,近来又恢复了女身,因此不得不摇身一变,成为徐州牧的眼中钉。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

夜风骤起,琴音入户。

“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

广陵王侧耳,意识到这是诗经《甘棠》之句。此时此处,会弹这首曲子的唯有一人。

她停笔推门,循着琴声来到一座石亭,果然见到袁基。

他已奏到“召伯所说”之句,不出片刻,便停指颔首:

“殿下,巧遇。”

《甘棠》乃是感念召伯德政所作,如今奏来实在意味深长。袁基选中此篇,固然有引广陵王前来的意思,只是烛火融融,笼在他脸上甚美,她也就不计较了。

“好动人的琴声。”

袁基起身揖道:“对月有感,信手闲弹。殿下若是喜欢,真是再好不过了。”

广陵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受邀入座。

袁基奉上热茶,说道:“召公之治西方,甚得兆民和。只是乱世之中,人尚且不能保证,又如何能护住几棵树呢?”

广陵王道:“人伐一株,民栽十株。主君仁德,就会有无数甘棠种下。”

袁基轻笑:“殿下善见。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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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晤,恍若久别重逢。”

复又叹道:“可惜相聚匆匆,明日便要分别了。”

广陵王道:“不必担心,我走后,王府里的女官会传达我的意思,谈判依然可以进行下去。”

言罢,她端碗饮茶。隔着氤氲的水气,袁基的双眸如同琥珀,温暖、剔透,莹莹生辉。

“有殿下的承诺,在下就安心了。只是……啊,是我唐突了……”

广陵王疑惑道:“只是什么?”

袁基:“没什么,只是得知殿下尚在人世,袁基……十分庆幸。”

烛光明灭,那琥珀般的眼睛转过一个角度,潋滟如同水波。

“往事已不可追,余下的日月里,唯有陪伴殿下,但愿弥补一二。”

略显犹疑地,长公子靠了过来,再次隔着衣袖握住广陵王的手。与白日里不同,这次他的手很凉,仿佛三十载的空待,皆被拢于掌心。

“你的身上好冷,让侍从取件衣服来吧?”广陵王动了动手指,到底没忍心挣开。

袁基道:“这样依偎着就很好,殿下,请再多待片刻吧,即使只有今晚……”

着实是灯下观美人。在他垂目倾身之际,广陵王动不了一根手指头,莫名其妙地尝了满腔玉茗香。

有点、有点诱人啊……

广陵王面颊飞红,虽则如此,仍不忘反客为主,在袁基的下唇轻咬一口。

“唔,殿下……”

峨冠倾落,玉带委地。袁长公子如一片花叶,欲拒还迎之下,竟然不堪摧折地倒在石板上,使广陵王很是尴尬。

“抱歉,我扶你起来。”她讪讪地起身,递给袁基一只手。

袁长公子低眉:“是我驽钝,扰了殿下兴致。”

等人站稳,广陵王又心虚地发现他的发冠不见了,腰带上的玉钩亦碎了,一整个被欺负过的样子。

而就在这不清不楚的时刻——

“长公子,您没受伤吧?”消失了一晚上的侍从突然离奇出现,并且老母鸡似地护在袁基身前。

侍从红着眼睛控诉:“有些事情长公子不便说,小人原不想多嘴的,只是实在看不过……”

“退下。”袁基打断他的话,随后转向广陵王,“不过是些冲动之语,殿下不要在意。”

侍从:“殿下身为汉室宗亲,不以德行立世,反而强抢民夫,如今……如今又来欺侮我家公子!小人替长公子委屈!”

“等等,强抢民夫?什么民夫?”广陵王只觉好大一口黑锅。

袁基道:“殿下身份尊贵,袁基明白的。”

明白什么?有什么是身份尊贵就能使人明白的?

侍从义愤填膺:“殿下的副官!听闻从前也是一名务农的老实青年,却被强取豪夺失了清白,不得不委身广陵王府!”

委身?广陵王府好好的委屈谁了?心中虽是如此想的,广陵王仍向袁基解释道:“我和傅副官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你看,非工作事件他都不随我来的。”

袁基浅笑:“我信殿下。”

广陵王又道:“你们是从哪里听到这种传言的?”

袁基道:“来广陵前,有一名叫郭嘉的文士前来拜访。”

广陵王:“……”

呵呵,没见过,但最好别落我手上。

袁基牵住她的衣袂,歉然道:“是我误会了殿下,不知殿下可愿听我再弹一曲?”

“啊,好啊。”虽然兴致全无,但广陵王还是答应了。毕竟就这么抽身离去,袁基难免会多想,回头把人气晕了可如何是好?

她敛衽入座,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但闻起调婉转、琴声清越,是男女相会的必点曲目——《蒹葭》。

由此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甘棠》不过是引子,袁基真正想弹的,恐怕是这首《蒹葭》吧。

如此想到,她也就问了。袁公子却是不置可否地:

“那么殿下喜欢吗?”

广陵王微笑道:“我可不敢喜欢。”

袁氏乃天下门阀之首,袁绍、袁术拥兵自重,素有问鼎之心。身为宗室,被这样的家族控制,后果将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

她低头抚摸脖颈上的疤痕,胡粉盖得再厚,依然无法遮掩伤口处的凸起。

险些被割喉的广陵王从昏迷中醒来,张口,只能发出嘶哑的怪声。华佗说,脖子破了个洞,所以说话漏风,等伤口愈合就没事了。他还说左慈问她要不要回隐鸢阁,如果回去,就来广陵接她。

广陵王拒绝了。于是在被士族们为难时,不得不沉默着,全靠副官与徐庶维护。

伤病至此,尚有康复的一天,到了袁氏手里,才叫有口不能言。

广陵王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同袁基道别,广陵王踏上了回府的路。出发时还算和煦的天气,到晌午时却变了,秋雨沙沙地落下来,一阵风吹过,马车里多出了个天蛾。

他拧干湿透的衣袍,大喇喇地从铜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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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倒了杯热茶,右手则十分自觉地伸向点心碟子。

广陵王道:“你不是被派来‘暗中保护’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天蛾边嚼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哪儿,这个‘暗中’不要也罢。”

广陵王笑笑:“还以为你会在王母宫现身呢,执剑刺袁什么的。”

天蛾道:“我可没有收到这样的指令。”

傅融身上有秘密,使他既想取信于绣衣楼,又不得不防备绣衣楼。他的谨慎没有错,因为蛾部首座是一个无赖,只要给的够多,就能出卖一切。

“傅副官让我保护你,无论去到何处。如果离开广陵,我将脱离绣衣楼,成为你的护卫;如果回到广陵,那么一切照旧。”

广陵王半开玩笑道:“放心,我护卫的薪水虽然比不上蛾部,但是吃饭管饱。”

天蛾哼笑:“那我可得考虑考虑了。你知道的,我还挺抢手的。”

广陵王斜他一眼,托腮转向窗外。本也不指望天蛾有什么忠诚,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还能为大家提供一层缓冲。

阿蝉策马来到车前,说道:“楼主,我来了。”

广陵王接过她手里的布包,打开,是《广陵夜阙*童年番外*蜀道仙铃》。

这卷的上市时间其实早于《袁氏有国香》,只是并未以广陵王惯用的暗语命名,看标题还透着股纯爱味,所以就被忽略了……

今日购入,是因为刘辩送来的戒指上刻有“蜀道仙铃”一词。

他究竟想传达什么呢?广陵王摊开竹简:

“世人皆道广陵王之风流,姣眉凤目,言笑晏晏,虽无董卓之势、吕布之勇,仍引无数佳人折腰。如此手段自有天资为故,却也不可否认某位红衣公子的功劳——

广陵王,不要离开我!

广陵王,你这里肿起来了,我来帮你……唔……

广陵王……你弄得我好舒服……

广陵王、广陵王……

绯云压顶,檐下风铃不安地颤动起来,广陵王自凌乱的梦境挣脱,抬手,发现掌心躺着一束红蓼花。

听闻已故皇子辩最喜红蓼酒,虽不知传言真假,但也只能以此慰藉了。

他宿醉难消,因此再次合眼,希望继续方才的美梦。

正是半睡半醒之间,一只冰凉的手点在他眉心,使广陵王打了个寒颤。

广陵王,我好想你……

嘶哑模糊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仿佛披着人皮的野兽。广陵王却知道,这是刘辩在撒娇。

他总是说些让人困扰的话,想你、爱你、永远在一起什么的……是因为料到会有今天,所以害怕来不及说吗?

广陵王眼角洇湿。纵使他阅尽天下美人,刘辩始终是最难忘的那一个……”

什么东西?广陵王看了一小段,陷入了沉思。丝人心老师,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一旁的天蛾犀利点评:“嚯,吃书。”

《广陵夜阙》本篇早就写明,广陵王的意难平是董卓。这是哪门子的野鸡番外?

广陵王疑惑地看了眼卷首的书名,不应该啊,丝人心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从来不写纯爱。

恰巧阿蝉掀帘上车,看见《蜀道仙铃》时,她“啊”了一声。

“楼主,这个作者……好像叫‘丝入心’……”

“所以这是买到盗版了?”广陵王感到匪夷所思。

阿蝉道:“广陵城中只有这个版本,或许江东会有正版。”

广陵王捂住发痛的脑袋,说:“你去江东查探一下,如果找到正版,就买一卷回来。”

“好。”阿蝉利落地离开了。

广陵王又瞥向天蛾:“你还在这干什么?去找护卫要一身干衣服。”

“嘿嘿,还是楼主对我好。”天蛾笑嘻嘻溜了。

广陵王将目光落回书卷上。虽然文字不是丝人心写的,但是真的很有刘辩的风格。一个荒谬的想法逐渐成型:这书不会是丝人心拒绝乱编,刘辩自己找人写的吧?

她往后翻了翻,终于看到非纯爱内容:

“刘辩,不要走……

广陵王的凄切地望着刘辩,水洗似的眼眸盛满了愁绪。

他抬起身子,面颊绯红地邀请道:进来……刘辩,他们都满足不了我,只有你、只有你……”

怎么说呢,是丝人心看到都会崩溃的程度。

广陵王麻木地读下去,发现这还是个超度冤魂的鬼故事。或许,人不可以,至少不应该……对着尸体下嘴啊!

雨天路滑,车架颠簸。晃动的不止是身体,还有灵魂。

广陵王脚步虚浮地下车,虽然看了一路闲书,脸色却比批改公文时还难看。她顶着这张死人脸和傅融对上,惊讶地发现,傅副官的气色也是不遑多让。

好在目光还是清明的。

“你……回来了。”傅副官又露出了飞云似的、亮晶晶的眼神。

广陵王有些心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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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轻声道:“嗯,我回来了。你的脸色好差,没有休息好吗?”

傅融:“饭在在灶上温着,床也铺好了,你是想……”

他伸手来牵广陵王,皮质手套微微发热,仿佛裹着一团火。

广陵王讶然:“你发烧了?”

傅融道:“……是吗?”

广陵王连忙揽住副官的身体,对侍从道:“快去请医官!再来两个人把他扶去卧室!”

她叹了口气,又吩咐人去卸行李,这才跟上大部队。

飞云已经焦急地窜到榻上,窝在傅融身边。医官絮絮叨叨地说些“郁结于心”、“邪风入体”的话,广陵王摆摆手,让他不要顾忌扣扣搜搜的傅副官,走王府的账抓药。

傅融躺在床上瞪她,下一刻就被拨开额发。广陵王的掌心贴在他头上,似乎嫌抹额碍事,又麻溜地把带子解了。

做完这个,那手也没有回来的意思,反而接过医官开好的药方,要出门去了。

“等等……”傅融捉住广陵王的袍角,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艰难道:“能不能,能不能……”

广陵王把方子递给女官,让侍从们退下了。空下来的手终于回到傅融身上,有些泛凉,他知道是自己体温太高的缘故。

“你能不能,不要离开?”被注视着,他终于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广陵王解了外衣上榻,将副官与小狗一同抱在怀里。

她说:“好,我不离开,陪着你。睡吧,药好了我叫你起来。”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结果等小鸦凌晨入府时,仍是在书房见的广陵王。

“盐场到手了。”她将账册呈上,“管事处置流民不力被免职,新一任是我们的人。”

广陵王大致翻了翻,发现和傅融报上来的并无区别。也是,以那个组织的野心,实在没必要觊觎盐场。只是对广陵王来说,唯有收回财权,才有重新执掌绣衣楼的可能。

嗯,虽然许昌依然没有同意任命她为绣衣校尉就是了。

不过毕竟乱世嘛,礼崩乐坏、礼崩乐坏……

忙完正事,广陵王摸黑钻进被窝。此时已经天光熹微,飞云在原地睡得正香。傅融身上仍有些热,但精神是充足的,感觉她回来,还睁了下眼睛。

这回轮到广陵王被抱在怀里了。

“你去了好久,飞云都想去找你了。”他说。

中秋前一日,阿蝉从庐江赶回来,带回丝入心的消息。

“海棠书斋从未售卖过同名书籍,我们手里的应该是唯一版本。”

“在江东,那本书已经是禁忌了。听闻乔女公子曾购入一卷,在看了半刻钟后,尖叫一声晕倒了。”

“……严白虎说它是异端,一个月前,已经将市面上的所有书卷销毁。”

“五斗米道的人倒是很喜欢,还有人问我要不要买,说她有渠道。”

“据不可靠消息称,那本书是他们教主写的。”

……

广陵王撑着头听,心想: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好在书没找错,下一步已经明朗了。

她道:“我要去一趟洛阳,傅副官不在,鸢部暂且交给你和小鸦。”

“好。”

阿蝉领命退下,下一个是天蛾。

他一进门就说:“楼主,小麻雀她……”

广陵王赶紧叫停,解释道:“我知道,奉命行事嘛。抄几本刘备文学而已,你让她该干嘛干嘛。”

天蛾:“那我……”

广陵王:“想都不要想,你已经倒欠三个月工资了,不准早退。”

天蛾悻悻然离去,随后轮到高览。

“楼主,这是本月的考勤记录。”

广陵王翻了翻,很好,就连出差过的阿蝉都是全勤。

她道:“行了没事了,你让云雀过来。”

结果进来的是崔烈。

两厢照面,崔烈直接跪了,痛哭流涕地陈述知道广陵王是女人后的叹惋之情,最后呈上一个竹简,说是殿下登基为女帝的合理性分析。

广陵王好奇地打开,发现全是帝号。

这是已经放弃思考合理性,直接登基的意思吗?不愧是礼崩乐坏的乱世啊。

她让崔爱卿少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回去干好本职工作要紧。

随后进来的总算是雀部首座了。她和几位雀使搬走了广陵王批复好的公文,又搬来了新的更多的公文,一摞摞堆在书桌上比人还高。也不知一介闲散宗室,哪来这么多要处理的事务。

广陵王捂住胀痛的脑袋,真心实意地怀念起健康的傅副官了。于是午睡也不在书房了,期期艾艾地来到副官病榻前,殷勤询问:

“今天感觉怎么样?”

“身上还发热吗?我陪你睡午觉吧,捂捂汗。”

“今天云雀提起你了,大家都很担心你呢……”

“傅融——”

已经装病三日的傅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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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憋出两声咳嗽,拒绝道:“不,我还不能上班。”

广陵王钻进他的被子,痛苦道:“算你加班,工资翻倍。”

傅融:“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结果发薪水的时候根本没算进去。”

广陵王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忘!”

傅副官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她。

广陵王环住他的腰身,诱哄道:“不让你做文书工作,咱们一起外出公干……东西都收拾好了,今天就能走!”

傅融果然躺不住了,警惕道:“什么公干?你又要去哪公费出游?”

广陵王:“自家出钱的事,怎么能叫‘公费出游’呢?”

她将右腿搭到傅融身上,朝他颈侧吹气:“我想去洛阳,书上说,无上观的荷花会发光呢。”

傅融皱眉:“洛阳……现在很不安全。”

广陵王轻笑道:“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对。”

做出承诺的人回身抱她,顿时,朱栾香盈满此方天地。可惜广陵王并没有轻易沾染,衣襟袍袖间,唯有苦涩的墨香。

“中秋的焰火,要错过了。”傅副官喃喃。

广陵王道:“没关系的,今年错过了,还有明年、后年……。”

傅融垂眸看她,或许真的是风寒未愈,竟显得有些可怜。

“你会允许我一直陪着你吗?”他问。

广陵王笑道:“那你可得考虑清楚了,陪着我,就要一直待在绣衣楼了。”

傅融:“这样不好吗?”

她摇摇头:“对我是很好啦。但是如果你有了更好的去处,记得和我说,离职红包保证丰厚。”

傅融别扭道:“我倒是想,不过短时间内不可能了,还有几十年的房贷要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广陵的房价那么贵……”他眼神游移,神情还算平静,耳尖却悄悄红了。

广陵王心情大好,忍不住亲亲副官的唇,说道:“睡吧,睡醒我们去洛阳。”

在洛阳,刘辩有重要的东西给她。

虽说早有猜测,但在路途中,广陵王依然翻阅着那卷《广陵夜阙》“番外”。

是这样写的:

“自从刘辩出现在身侧,广陵王日益贪欢,恨不能时刻与佳人黏作一处。情到浓处时,连庶务都不理了。

今日罢朝,内堂深处,二人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忽有一道人求见。

广陵王从那人胸前抬首,不耐道:去去去,本王正忙着呢,叫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侍从惊惧地瞧他凭空挺腰,仿佛在和某种不可视之物缠绵,只觉得遍体生寒,哪里还敢多言。

刘辩自锦衾中坐起,柔若无骨地倚到广陵王身上,胯下那物又胀了一分。

他被吓到了,广陵王。我乃已死之人,多半是有人来收我。救救我,广陵王……

他的唇舌逡巡在广陵王耳侧,嗓音低哑,字句之间隐约夹杂着兽吼。

那汉室的郡王早被蛊惑,听到这话不惧反嗔,以手牵住他的发丝。

不要说那个字……你是天子的兄长,是我的爱人,我不会允许他们带走你。

广陵王……刘辩埋首在他的颈窝,肆意汲取温暖的气息。

广陵王媚眼迷离,淌下泪来。虽然刘辩浑身冰凉、全不似活物,他仍然在情欲的煎熬下发起热来,白皙的酮体弥漫出诱人的粉色。

初次见面,殿下真是好兴致。不知何时,床榻边多出一个道士,无声无息地,也不知看去多少艳景。

方才还求救的刘辩怪异地沉默着,身躯静静地,广陵王一动,他就仰面倒在了榻上。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庞,面色苍白,嘴唇乌紫,显然已经死去。

道人说:鬼魂若要触碰阳间事物,需借助新死肉身。三个月来,广陵已有百人遇害。

广陵王揩尽泪珠,抬眼时已是一脸平静。

本王愿意。乱世人命如芥,不为刘辩所杀,也会被董卓、曹操所杀——既然如此,不若做我们的养料。

他的目光凝在道人脸上,良久,广陵王突然笑了。

本想杀了你祭奠他,不过仔细一看,这张脸很是不错啊……你叫什么名字?

广陵王赤身裸体地来到道人跟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眉目深邃,唇颊如花,赫然是生前的刘辩。

道人勾起嘴角,眼神是熟悉的狂热与痴迷。

贫道张道陵,殿下的热情,真是叫人承受不住。

广陵王拉进二人的距离,直到吐息相织。

看来你很喜欢这具新身体啊,刘辩。

张道陵,或者是刘辩,他说:是啊,我感受得到,他还活着。这是第一个活下来的人。真好,这样你就能感知到我的温度了。

他们在昏暗的帷帐深处相拥,红色的月光透露一线,圈出一片只有两人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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