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他意料了。
一直以为,她只会喊温世轩为爸。
背后陆司令那双寓意深长的目光频频射过来,在开水壶边洗杯倒水的蔓蔓,觉得挺辛苦的。
她都叫了陆夫人妈,怎么可能不叫陆司令爸。
再说叫了陆司令爸,并不意味温世轩在她心里的地位有半分动摇。
汩汩的水声,伴随她遂长的深思,注入杯中。夜里的书房,静谧非常。陆司令的手指头,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在扶手上。
门咿呀一开,走进来的修竹身影,面对她和陆司令。
抬起的月儿眼,往伫立在门口的冰颜望去一眼,颇感惊奇。
陆司令一丝急:“可是都吵到你们了?”
君爷进来,门在身后悄声关上,答父亲:“没有。妈屋里隔音最好,离这里远,吵不到。欢儿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躺下都能到天亮,谁都吵不醒的。”
“你怎么醒了?”陆司令问。
到了父亲面前坐下,双手交叉着,冷声不疾不徐:“爸,您忘了我是军人吗?”
也即是说,陆司令刚进门,或是在之前她刚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到客厅找水,他都听见了。
“听到爸的声音,我就没有起身。”冷冷冰冰的嗓子里,透的是自己认为不可推卸的责任。
若不是陆司令刚好回来,他定是要起来查看的,防止她半夜里出事。
陆司令微笑,笑侃儿子:“那你现在是不信我这个老爸了,所以起来了?”
“那倒不是。”交叉着手背,稍微垂低的冷眸,面对父亲都不会有半点犹豫,“只是怕你们两个在夜里谈太久,影响了彼此的休息。”
儿子的脾气即是这幅德行,陆司令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笑也不是,气也不是,闷倒是有一些。
“囡囡过来坐吧。”陆司令招呼倒水倒了老半天的女儿。
蔓蔓端着水杯走回来,因陆司令坐的是书房里唯一的一把交椅,她只好在君爷坐的那条长沙发上挨上一角。
见儿子坐中间,女儿挨角落,陆司令顿觉好笑:“囡囡,你怕你哥是不?”
“不是。”蔓蔓没来及答,那个冷声替她先出声。
“她都没说,你插什么话?”陆司令笑话儿子,“么告诉我,你是怕囡囡告你状。”
蔓蔓局促间,把头都低到了胸前。
陆家和温家完全不一样。在温家,像这样亲人之间毫无心机的笑谈不会存在。
“她想告状,我这个做哥的又能怎样。”冷冷的眸光瞥过她那张有丝不知所措的脸,心境复杂。
说得好像她真的告他状,他有多委屈似的。月儿眉不悦地挑起,嘴角一撇。
“囡囡有话可以说嘛。”女儿的一举一动都在眼底,陆司令微微地笑。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指头捉弄的衣摆,能泄露心事。
在做爸的做哥的两个陆家男人心里面,女儿家,就是这种娇态了,都含笑望着,不言不语。
蔓蔓从没有这般不自在过,为了掩饰,只能拿起杯子不停地喝水。
“我听说。”舍不得女儿半点难受,陆司令转了话题,问儿子说,“子业的论著要在国外发表。”
“是,一本研究汇报。在他导师去的英国大学演讲时顺便发表。”
“你姚叔说想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这都是子业自己的努力成果。”
陆司令微笑含头,他就喜欢儿子这幅大气模样,帮了人绝不会揽功劳。上头决定拿谁的论文去的时候,其中的关系疏通,他儿子不知动用了多少人脉。
“我听白队说,你近来都在搞那个设备改装的事。”战友的儿子出色,自己儿子在干什么,陆司令总要了解一下。事实证明,儿子不负他期望,干的是大事儿。
“这个事麻烦一些,不能心急。我和子业决定把进度放慢一些,把活儿做仔细了,而且,家里有些事必须处理。攘外必先安内。”沉着,冷静,富有深思熟虑。
“嗯。”知道儿子说的是什么事,指头敲打扶手,“家宴的事儿,我和你爷爷通过电话了。我让你妈带囡囡去订做衣服,你如果没有空,现在欢儿都定在北航了,学校可以不去,刚好拿了驾照可以开车送你妈和囡囡。”
一直在旁只听他们父子说话的蔓蔓,听到驾照两个字终于找到突破口了,插进来说:“爸,哥不让我考驾照。”
她清脆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另两人皆是一愣,一诧:她真是当面告当哥的状了。
冰颜微低,看不出什么表情波动。
陆司令关切地问女儿:“你哥怎么不让你考驾照?”
“爸,这人总不能是失败一次就此爬不起来对不对?这人,总不能因为一点过去的阴影永远停滞不前是不是?这人,总不能因为别人的反对而永远不思进取对不对?这人,总不能只会被娇生惯养不懂得督促自己对不对?这人,总是要看到光明而不能只想着阴暗对不对?我们领袖都有一句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不能因为道路曲折而放弃努力,连一点事都不去做,对不对?爸,您是军人,这个理你应该明白吧。”
女儿如一段机关枪的话射出来,陆司令被女儿的子弹崩傻了。
而见陆司令一副被震惊的样子,蔓蔓迷惑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