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当了皇帝,手里握权越大,越能驭下,只要这个皇帝不昏庸,天下便乱不了。
可是,那不代表他们愿意接受一个女人当皇帝,一辈子对一个女人俯首称臣。
“留侯,朕记得当日朕得封太子是留侯拟的诏,父皇传位给朕的诏书也是留侯写的。今日再有劳你拟一份传位诏书,至于内容如何写,你看着办,只要写清楚传位阿姐即可。”下面的人里没有一个愿意为刘盈拟下这份诏书的,所以刘盈一开始让张良入宫,也是想让张良拟下此诏的。
诏书拟下,会不会发出去是另一回事,张良并不迟疑,就了一声走过去取了笔墨,这是要拟诏?
“留侯,拟下此诏,你将自己置于何地?”看到张良丝毫不曾迟疑,还配合地取笔便要书写,惊得一个个大声地质问。
张良道:“我与殿下从来都是各自独立的,不管殿下是何身份,我依然是我。”
只能说张良的想法与在场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们生怕家里的夫人,女儿比他们当更高的官,张良从不在意,不管刘元居于何位,刘元依然是刘元,他也依然是张良。
刘元无意让张良冠上她的一切,同样,张良也不会希望刘元冠上他的一切。
各自独立的!一群人才不管张良的说词,看得出来张良准备为刘盈拟诏,让张良改变心意太难,倒不如说服刘盈。
“陛下,以女子为帝,比女子出仕为官更叫世人无法容忍,陛下是要引得天下大乱吗?请陛下三思!”声声地哀求,盼着刘盈能叫他们说动,千万别做出引得天下大乱的事。
“阿姐,天下若乱,你怕吗?”刘盈没理他们,只是抬头而问,刘元听之而答道:“我若要这个天下,纵天下人群起而攻之,我亦无畏。”
刘元说出此等霸气十足的话,比起刘盈要好得多了,他们不曾怀疑过刘元能不能做到,还哭着的人全都看向刘元。
“殿下当知,若是再起战乱,必引得生灵涂炭,殿下果真忍心叫天下人再受战乱之苦?”陈平还是更懂得刘元的,能让刘盈改变主意只有刘元,若是刘元松口不想当这个皇帝,刘盈必不会强其所难。
陈平想劝刘元,刘元懂得,因而看向陈平道:“左丞相认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是在意这个天下,还是不在意这个天下?”
一问起来,陈平顿住了,刘元已经再一次道:“天下已经太平,再起动乱非我挑起。帝王传承,能者而居。陛下想将帝位传给我,难道不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我能打理好这个天下?”
“我有这样的能力,也是刘氏的子孙,因何我就不能当这个皇帝?女子之身成为皇帝,就让他们不顾天下得来不易的太平,欲挑起战事,我之错?”
战事不是刘元挑动的,而是别有用心的人。
“你知道,真正挑起战事的人,并非因为我是女流,只是我正好生为女儿身,因此给他们一个攻击的借口,这个借口,恰恰还能让他们引起许多人的共鸣,与之共诛于我。丞相,生为女子有错?”
陈平一向知道刘元善辩,但是一句生为女子有错,他们岂敢说有错。天生万物,自有其存在的道理,男子,女子,都是人,为人岂会有错。
生为男人没有错,生作女人怎么就成了错?
刘元问得他们无可反驳,他们便想说什么乾坤阴阳,却令刘元摇了摇头,“所谓乾坤阴阳,难道不是人定的,人定的不能改?明明没有错的事,却因为所有人都说是错的,当真就成了错了?”
一声声再问,是不是在他们的心里,不在意所谓的真相,哪怕错在对方,他们也想将错扣到刘元的头上,将一切变成刘元的错。
有人不在意所谓的对或是错,却也有人还是在意的,如王陵和陈平。
他们并非贵族出身,相比下王陵的出身是比陈平要好,但是临于大事前,是非对错,他们也有自己的判断,并不会任人说什么是什么。
刘元问得他们皆是沉默不语,而张良落笔疾疾,一份诏书写好了,“陛下,诏书拟好了。”
正说过刘元的人,听到张良的话全都看向了张良,控诉的眼神无一不在指责张良的动作如此的快。
刘盈笑着赞一声好,张良已经拿着诏书上前来,请刘盈过一过目,刘盈看完了,即取了枕下的玉玺盖上去。
“陛下。”一看刘盈盖印的动作如此快,惊得他们急急而唤,然而盖都美好了,他们还能把诏书撕了?
“留侯拿给诸位瞧瞧。”刘盈似乎觉得刺激得人不够,意示张良将诏书拿过去让他们都能看看。
张良完全没意见,他本来以为刘盈会让他们先看过然后才会下印的,却是他太想当然了。
刘盈或许骨子里跟刘元是一样的人,想想也对,刘盈是刘元教出来的,虽然刘盈不像刘元一样天生就是一个政客,脑子并不差。
可惜再好的脑子,不想成为皇帝,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混日子,天知道刘盈是刘邦和吕雉的儿子,两人好权之人,怎么就得了一个不好权的儿子。
自王陵而始,逐个看了所谓的诏书,心里苦是真苦,怎么能写下这样的诏书,怎么能把皇位传给刘元呢?
当皇帝的应该像秦始皇,再不然也应该向他们的高祖皇帝,盼着将家业世世代代的传下去,让他们的子孙永远拥有大汉的江山,这样才对。
像刘盈这样不想把江山传给自己的儿孙,而想传给自己姐姐的人,从来没有。
越想,他们越觉得难过。“陛下,不能,万万不能啊!”
抹着泪哭得委实伤心,就算刘元都觉得他们哭得太惨了点,要不还是安慰安慰他们?
念头一起,仅仅就是一个念头,刘元无意朝着他们多说,还是让刘盈开口道:“阿姐极好,你们只要如同辅佐朕一样辅佐她,必能开创一个太平盛世,朕虽然看不到了,但只要想想,朕还是会觉得高兴,不枉活一世。”
当一个皇帝,是没用了点,但若是在他之后,他传位给一个有作为的皇帝,多少也能沾点光的吧。刘盈极是没出息地想着。
下面的人哪里知道刘盈的想法,他们哭天喊地的,反正说来说去也还是一句话,希望刘盈可以收回成命,不要把皇位传给刘元,他是有儿子的人,要传也应该传给自己的儿子,怎么可以传给刘元,他就不怕以后为天下所骂吗?
刘盈当然不怕的,要是怕他就不会做出把皇位传给刘元的事来。
一辈子没护过刘元一回的刘盈,甚是以为应该在临死前护上刘元一回。
他怎么可能再让刘元面对天下人的群起攻之而无动于衷,明明刘元有能力,也有本事当好一个皇帝,就因为她是一个女郎,生生叫人压得喘不过气?
那必须不行,能忍一时怎么能忍一世。刘元这辈子吃的苦受的罪太多了,将来,一定要让刘元肆意,刘元想让女子出仕就让女子出仕,想让天下人凭本事当官,得心里记着大汉,便按着她的心意去做。
刘盈开口道:“稚子不知其人如何,你们却非要执意推一个稚子上位,存的什么心?果真如你们说的那么忠诚?一心为了大汉,为了百姓能够太平安乐?”
……哭声戛然而止,刘元好险没笑出来,看看吧,看看刘盈总能说出几句让他们瞠目结舌的话来。
面前的人全都傻了的样子,引得刘元亦是很想笑,怎么样怎么样,你们不想让我当皇帝,非要刘盈立稚子为太子,你们就没一点私心?
“你们想对付阿姐朕一直都知道,若是阿姐危及大汉,你们要动手朕也不会拦着。显然,危及大汉,不想让大汉蒸蒸日上的人是你们而不是我阿姐,你们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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