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刘元仗势欺人,别说刘元还没有,就算真要仗势欺人,刘元真仗了他们又能拿刘元如何?
“随我入宫见驾。”刘元怼完人果断地重申自己要求,跟她回宫去见驾,京兆府尹立刻就要拒绝。
“京兆府尹想清楚了,请你一道进宫是公主殿下给你留了脸面,如果你不去,待公主回去见了陛下,你会如何?”
这是威胁,十足的威胁。
可是这个威胁有用的啊,京兆府尹要说还想跟刘元吵上一吵,到这个时候完全已经不想再吵下去了,就算吵赢了并不能改变刘元要他一道进宫的要求。
哪怕现在可以拒绝不跟刘元一道去,可是正如张良刚刚说的那样,他现在不去,等着刘元去见了刘邦之后也得去,刘邦是什么人,他会不听刘元的吗?
“下官随殿下一道进宫见驾。”想明白了,京兆府尹立刻答应了,刘元朝着他露出一抹冷笑。
“琼华,把人扣住带上。”刘元伸手从琼华的手里接过布,同时把被她牢牢扣着的主家交到琼华的手里,琼华想都不想立刻将那人的双手都给背剪了,稍一用力主家痛得大声尖叫。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你这是做什么?”主家这会儿已经知道了刘元的身份,心中惊涛骇浪自是不必说的,看刘元的架式也是不能善了的,急急地追问刘元是有什么打算,这是要怎么的对付他。
“莫急,莫急啊。”刘元微笑着出言安抚,让他别心急。
“回宫。”刘元安抚完大步地往宫中的方向而去,张良心下轻叹,却也知道刘元不按牌理出牌的有时候比他们循规蹈矩更有效果,案子本就是扑朔迷离,这件事还跟刘邦扯上关系,来者不善的想要取刘邦的性命,刘邦要是不想把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才是假的。
张良昨天就明白的事,也存了相助之意,这才会告假想来暗查,没想到还能跟刘元碰上了,张良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留侯。”刘元往前走了几步却没有看到张良,回头一看张良在深思,刘元轻轻地唤了一声,张良往前走来,朝着刘元轻声地吐道:“还望殿下手下留情。”
“我无意赶尽杀绝。”把天下的贵族都杀完了,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得让这些人老实才行,不能一天到晚尽给他们找麻烦。既然他们自己不老实,刘元自然要想办法让他们都老实下来。
“留侯不想看这天下太太平平,安安乐乐的?”刘元朝着张良问了一句,张良顿了半响吐道:“自然是盼着的。”
“闹事者的想法与留侯不一样,他们无所谓天下太不太平,他们所要是将这世上的一切都握在手里,包括帝王,百官,哪怕他们不是帝王,他们却也要握着这个天下的实权。”
“正因如此,握了实权的皇帝便跟他们起了冲突,他们自然是容不得的,既然容不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握了实权的皇帝消失。此消彼长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权利一直如此,留侯是经历过的人,更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张良是贵族,祖上更是几代为相,权利这种东西张良曾经亲眼见到过,也曾失去过,这其中的滋味,旁人或许不一定能明白,刘元却肯定张良一定会知道。
“于小娘子看来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张良突然冒出一句来问。
“有没有人说过留侯其实跟项羽有些相像?”刘元这样反问一句,张良一顿。
“你跟项羽是一类的人,你们都是贵族,你们都有自己骄傲,也有自己不屑为之的事。但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像你们这样,如果都能像你们一样,这个天下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事。”刘元笑笑地说着,张良亦不知刘元这是在说着夸他,还是损他。
拿了张良和项羽相提并论,张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殿下请相信,良盼着天下太平,盼着天下能够和乐。”
刘元认真地道:“我相信留侯,但是我不相信他们。”
指着被琼华扣着的主家,还有那前面蔫蔫走着的京兆府尹。
“我到长安也不过才数日罢了,可是他们都做了什么想必你是最清楚的,在这样的情况想让我相信他们跟留侯一样是不可能的。”
刘元看着他们的眼神透着一股子冷意,叫张良心下微沉。
“殿下比陛下更容不得他们。”张良不知为何吐出了这一句,刘元被张良看透了也没有半分的不适,“如果他们利于天下安定,能让百姓丰衣足食,他们做什么我都不管,可是他们并不是,他们做的一切,费尽心思,不择手段都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的心里没有百姓也没有天下安宁。这样的人,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要对他们手下留情?”
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刘元是个讲理的人,张良也是一个讲理的人,大家都讲理事情就好说了。
张良虽然惊心于刘元竟然会那样费尽心思地想要对付贵族们,未必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但听明白了刘元的意思,刘元并不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她只是想要他们知道大汉的底线在哪里,不,是刘元的底线在哪里。
想到这里张良突然眼睛都不眨地看向刘元,“殿下想过陛下的想法吗?”
被问的刘元一顿,刘元道:“无论是父皇是什么想法,他不想要大汉锦延长久,江山永定?”
“陛下自是盼着的。”张良若说还有什么担心,刘元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他再也没有旁的想法了。
不管刘邦有多少的想法,只要刘元的出发点是为了大汉,为了天下的安定,同样想要大汉江山稳固的刘邦会不愿意刘元做那些事?
“为君思天下,为臣既思天下也思君。心存大义,纵不为君所能容,亦万死不悔。”刘元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吐了出来。
张良心中受到的震撼无法言语,还记得刚认识刘元的时候,在咸阳宫里他们月下谈心,当时的刘元只有一个目标,好好地活下去,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元却已经成长成了这个样子?
“啊,把留侯吓着了?”刘元也是不自觉说出此番大义凛然的话,要说从前刘元是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张良问她的时候,她也认真地想了想,这番话就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一看张良不可置信的模样,刘元倒是挺想把话收回来的。
张良闻之露出了一抹笑容,“殿下让良受益匪浅。”
轮到刘元惊讶了,她怎么可能会让张良受益匪浅呢。
“权谋,君也罢臣也罢,百姓也好,殿下都看透了,这样很好。”张良竟然给予肯定,刘元惊喜地道:“留侯难道不像丞相那样担心我会变坏?”
想想萧何那些年对刘元的防备,刘元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良并非丞相。”在那些年里因着与刘元相交的一段时间,张良一直都相信刘元能够对抗项羽,刘元果然牢牢地守住她打下的城池,和韩信、彭越各据一方为汉与楚的对峙起了至关重要作用。
刘元道:“可不是,留侯又不是丞相,怎么可能会和丞相一样。留侯如此肯定我,我很高兴。这块流荧布,送给留侯吧。”
不由分说的将手里的的流荧布塞到张良的手里,张良一顿,颇是哭笑不得地看向刘元,“这样黑夜会发光的衣裳原该是女郎才会喜欢的东西,还是公主殿下拿着吧。”
“给你,给你啊。我不喜欢闪闪亮亮太显眼的东西,我阿娘也不喜欢,我要是拿了回去不做,瞧着吧,宫里大把的人会抢着要,与其便宜了她们还不如给留侯。”刘元真是够直言不讳的,毫不掩饰对刘邦宫中那些女人的不喜。
张良被塞了一满怀的布,听到刘元的话没能忍住地提醒道:“殿下纵对陛下内宫诸位夫人多有不喜,也不该表露出来,叫陛下因此对殿下不喜。”
刘元不以为然地道:“我在长安呆不了多久,等这件事一完我便往云中、北地对抗匈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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