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子婴的生死,刘邦现在更关注他们这一群人究竟如何平平安安的从项羽的手里活下来。
张良沉着的道出自己先前就已经说过的计谋,以此来安抚刘邦,刘邦的心也终于是定了下来。
而项羽也终于抵达函谷关,才一到,刘邦已经立刻前往函谷关入口恭迎,连带传国玉玺也一并带去。
“项将军在上,这是秦王子婴献上的传国玉玺,刘季双手奉上。”刘邦也算是一方诸侯了,项羽骑马而来,刘邦却捋起袍子二话不说地与项羽跪下,双手奉上传国玉玺,这样卑恭的态度,叫一脸怒火的项羽算是消了些。
“听闻你进了阿房宫。”项羽挺直地坐在马背上,似是不以意地问了一句。
“是。不过刘季绝无久留阿房宫之心。刘季本是一个市井小人,阿房宫这样的地方闻名已久,却是第一次见到,免不得生了好奇之心,弟兄们也是难得来一趟咸阳,都想一饱眼福。我们就看一看,虽然觉得阿房宫真不是一般的好看,却也知道那只看,不能碰。”
刘邦将一个小人见到那样华丽的宫殿因此心之向往却又懂得那不是他该得的模样表演得十分到位,项羽的怒火又再减了一分,“怀王曾言谁先入咸阳者是为关中王,你想不想当这个关中王?”
“想啊。这天下各路诸侯要说不想的骗人的。可是我知道若没有项将军牵制秦军的主力,我们哪能长驱直入,无论是谁先到的咸阳,关中王都只能是项将军,这一点刘季心里清楚着。”刘邦说着那一句想,立刻注意到项羽的脸都变了,听完刘邦的话,这才缓和了些。
“我说了真话,还望项将军莫怪,莫怪。”刘邦吐露完,继续装得鹌鹑。
那生怕项羽生气的姿态,叫项羽这心里更好受了。他也确实认为秦被灭亡他的功劳最大,以谁先入咸阳者是为关中王,他心里那口气就先咽不下。
本来以为刘邦入了咸阳,这还驻军于咸阳了,再加上范增的添油加醋,他是以为刘邦意取而代之,恨不得立刻杀了刘邦,看着刘邦一见面就跪下,完全不需要人提醒的恭谦畏惧于他的模样,这样的一个小人,无胆之辈,怎么可能将他取而代之?
项羽心情的变化要说最清楚的莫过于范增了,故而范增道:“既然沛公无心于咸阳,为何屯兵于此?”
“范先生问得极好,这咸阳拿下了,若不屯兵,难道让别的人将咸阳夺了去?我屯兵于此,将文书宝物皆已造册,等的就是项将军来到,将东西双手奉上。”刘邦对答如流,这项羽和范增问的问题,全都是张良与刘元预料他们一定会问的问题,答案刘邦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就等着项羽来了好应付过去。
“那些东西不需要。”范增再要开口问上一句的,结果项羽已经丢了这一句,范增一眼看了过去,刘邦连忙地道:“项将军要不要是一回事,该是将军的东西,刘季绝不敢动,当以双手奉上。”
配合着将传国玉玺往前再举一些,说是说,动也动,这般的姿态做下来,项羽的怒火已经全消了。
“起来吧。”项羽终是开了口,跪在下头连头都不敢抬的刘邦听着这一句暗暗松了一口气,谢道:“谢将军。”
依然恭顺地朝着项羽一拜,这才站起来,项羽看着刘邦那张老脸,刘邦都五十好几了,项羽却正值当年,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是他项羽的对手,一眼看向范增,范增读懂了项羽的表情,沉下了脸,越发地恨刘邦。
“进城。”项羽并没有接过刘邦手里的传国玉玺,反倒是扬声叫唤了一句,刘邦一听赶紧带着人往一旁闪去,自觉地给项羽让路,甚至还喊上一句,“恭迎将军入城。”
范增瞧着这样的刘邦真是恨不得咬牙切齿,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知道不好过多为难刘邦。
当日怀王与各路诸侯约定,谁先入咸阳者是为关中王,这样一句话并不是空话,如今哪怕刘邦有自知之明不敢当这关中王,项羽也不会让刘邦当这个关中王,他们也不能宣之于口。
“传国玉玺,沛公拿好了。”范增从刘邦的身边路过,轻声吐了一句,刘邦连连垂拱道:“不敢不敢!”
范增看了看刘邦的身侧,只有曹参与樊哙,却不见刘元。想到刘元在刘邦西进时的表现,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半眯起眼睛道:“令媛竟然不在?”
刘邦也不知怎么的,顺口就回了一句,“范先生,小女还小,还小,若是有什么冒犯范先生的地方,还请范先生莫要与她计较,这千错万错都算到刘季头上,刘季愿代女受过。”
说罢再次与范增拱手,这一副自己受什么苦都得,只求范增放过刘元的模样,落在各路诸侯的眼里,不由地想到先前范增和刘元的事,范增是看上了刘邦那尚未及笄的女儿,不想那是一朵带刺的花,范增想动手的时候直接扎了他一手的血,叫范增的嗜好传扬了出去,英名尽毁。
本来要说还不太相信的人,听到范增的问话,再有刘邦那么一答,脑补无数,范增本不以为然,但是看到一个个打量的目光,一下子恍然大悟,气得指着刘邦道:“你,你……”
“请范先生息怒,息怒啊!”刘邦似是被吓着,直接与范增跪下,要说刚刚刘邦跪项羽让他们敢怒不敢言,刘邦这一拜范增,他们就觉得不对了,刘邦怎么说也算是一方诸侯了,纵然当不成关中王,将来也一定会是个王,范增就算是项羽的亚父,又凭什么叫刘邦跪下?
一时间,各诸侯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皆是对范增此举不满。
范增不是项羽,一眼扫过众人的眼神,尽知晓是怎么回事,虽怒于刘邦这样陷害于他,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亲自下马扶着刘邦起来,“沛公怎么也是一方诸侯,行此磊礼,范某如何敢当。若是沛公不知何礼能行,何礼不能行,范某不介意与你指点一二。”
拐着弯骂刘邦不知礼,逢人便跪,亦是没有任何骨气?
“范先生教训得是,季本不过一个市井之徒,要学的东西还多着,范先生愿意教,季一定好好学。不知范先生要如何教季?”刘邦全当听不出范增的冷嘲热讽,暗之所指,反正不都以为刘邦是个没出身的人,什么都不懂,他就果真装作什么都不懂,让天下诸侯皆松懈。
范增何等人,一下子看出刘邦之意,目露凶光,刘邦绝对是项羽的大敌,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突然的杀气横溢,刘邦哪里会察觉不到,可是,项羽又不是一个听范增话的人,如同张良说的那样,只要他能打消项羽对他的杀心,范增又能奈他何?
“范先生,将军有请。”这一声叫唤,让范增一下子惊醒,却是项羽前行回头看不见范增,命人来寻。
“范先生请。”刘邦立刻恭敬地请着范增,范增扫过刘邦一眼,毫不犹豫地往前而去,曹参上前与刘邦小声地嘀咕道:“这个范增不好对付。”
刚刚骤然而起的杀气,刘邦能感觉到,曹参当然也能,刘邦道:“无事,只要项羽不想杀我,任由范增作何感想也无防。拿着。”
玉玺塞到曹参的手里让他拿好了,刘邦这会儿已经松了一口气。手握四十万大军的是项羽,又不是范增,一个范增刘邦还能对付不了,他怕的人从始至终都是项羽而已。
不过,由着张良分析,项羽似乎亦不足为惧,对他的俯低作小明显很是受用,亦不将他刘邦放在眼里,好,极好!
“沛公。”一路行来之人亦有韩王成在,韩王成得刘邦连夺韩国十数城而得以复国,韩王成留守阳翟,随后以张良辅佐刘邦。这是对外的话,对内不过是刘邦用一个阳翟换得一个张子房。
因着这般,旁的诸侯都瞧不上刘邦这样全无风骨的样子,韩王却不会,与刘邦下马作揖,刘邦立刻上前,“韩王。”
得多亏了韩王成愿意将张良辅佐于他,要不然今天叫项羽进了阿房宫看到他的模样,项羽绝对会一气之下杀了他。
想到这里刘季那是一个后怕,再一次与韩王成作一揖,韩王成哪里知道诸多内情,只感于刘邦助他复国,安慰地说道:“沛公莫急,你是第一个攻入咸阳的人,谁先入咸阳者是为关中王,怀王来了之一定会为你作主的。”
“嘘!”刘邦听到韩王成的话那叫一个脸色大变,赶紧拉过韩王成让他噤声,韩王成瞪大眼睛满是不解的看向刘邦,刘邦连忙轻声说道:“此言韩王莫要再提,否则我等性命不保。”
韩王成闻之脸色大变,他是为刘邦抱不平罢了,并无害刘邦之意,刘邦直言,韩王成虽不解何意,亦满口答应道:“此言出我之口,入沛公之耳,绝不再提。”
虽然韩王成不知内里,但既然答应再也不会提起此事,这也是一位说话算数的人,刘邦自是大松一口气。
“韩王莫要多言,请进请进。”都已经到了门口了,项羽都进去了,韩王成也不好一直都在门口与刘邦说话,刘邦赶紧把人请了进去。
张良见到韩王成还是作了一礼,看起来如同往日,却只跟在刘邦的身后。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才刚要进去,就听到项羽手下的兵马来报,让所有将士撤出阿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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