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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放鹤:“……”这手有自己的想法!重来!社畜灵魂永不倒了是吧?“第一,转变角色……”“第二,加强学习……”黑色字迹越看越红,在这个时代背景下,隐约透出诡异的坚定。人死了,社畜本能还在,世间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此。秦山刚绑好牛筋,摸出一粒石子朝墙头草上打去,“嗖”一声,就听见里面的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叹息。“咋了鹤哥儿?”秦山立刻扭过身子,扒着窗台看他。秦放鹤用力搓了把脸,摆摆手,“没事。”算了,就这么着吧,多么简洁明了!看开之后,再下笔就利索多了,全程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美感。秦放鹤甚至还抽空给自家囤货拉了表列了个清单,计划每季度盘点,尽量在保证收支平衡的基础上,实现稳中有升。冬日进项不易,不过现在已是十一月中旬,再过不久春姑娘就来了,到时候去山上挖些野荠菜,掰点香椿芽,前者和了肉馅儿包饺子,后者剁碎了炒鸡蛋……美得很,美得很!除此之外,还要进一步适应现在的身份和大环境,切实深入整合发展人际关系,并不露马脚。写到这里,秦放鹤停顿了下。现在他初步与白家书肆结成商业合作关系,只是合作不深,不太牢靠,但可以观察,并值得发展。从孙先生的叙述中不难判断,白家书肆在县城也小有名气,既然如此,他们熟悉的读书人肯定比自己多,如果来日自己真的凑不够保人,倒是可以尝试借助下他们的力量。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科举。公里公道的说,他的专业穿越到古代很有优势,甚至一度怀疑就是因为这个才能重活一次。就比如这四书五经,除《孟子》的小部分,秦放鹤都能背诵全篇。常见的唐诗宋词元曲三百首也不在话下,玩飞花令就没输过,甚至连作诗也不陌生。他们专业每周都会开展特定的主题活动,模仿古人起诗社自然是逃不开的一环。且不说实际水平如何,基本的起承转合、平仄、声韵等,都了如指掌。但相应的,眼下他也面临非常现实的问题:古今版本不同!短时间内想改过来,谈何容易。接下来的几天,秦放鹤将秦父留下的四书五经都仔仔细细通读一遍,边读边跟自己的记忆作比较,遇到不同就单独标记,然后翻出对方留下的手札和注释来看。秦山每天都过来。第一天来时,秦放鹤在读书、练字;第二天来时,秦放鹤在读书、练字;第三天来时,他竟然还在读书、练字!秦山都傻了。他杵在窗外,直勾勾瞅着秦放鹤,抓耳挠腮,对方毫无反应,就好像根本没觉察到眼前还有个大活人一样。“鹤哥儿,”秦山实在忍不住,趴在窗台上,伸手去戳桌上的书,“歇歇呗,我弹弓弄好了,带你去打兔子!”不能出去玩,这日子过得真没劲啊!秦放鹤抬头瞥了眼院子里的石榴树,见影子尚未居中,便道:“再等等。”古代计时工具贵重,普通百姓是买不起的,秦放鹤就根据日晷的原理,以石榴树为圆心做了简单的“表”,大致可以确定现在是十一点刚过。读书是头等大事,秦山只好闷闷应了声。到底闲不住。他就像一只烧开的水壶,饶是拼命克制,沸腾的水蒸气还是汹涌地从四围缝隙中溢出。好容易忍了一刻钟,他就又忍不住问道:“你见天这样,不闷啊?”秦山完全不能理解。那些书真有那么好看?这都多少天了,鹤哥儿都不腻味嘛?若换作是他,别说连着好几天,就是让他坐几个时辰,pi股上都能长出刺来!秦放鹤不动如山,视线依旧顺着书页上下移动,张口丢出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闷啊。”人生而好逸恶劳,他是人,自然也会觉得枯燥、烦闷。“啊?”秦山愣住。“……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一页书翻过,这本《孟子》也到了尾声,秦放鹤意犹未尽地放下,又闭着眼迅速回味一番,这才重新睁开眼睛,“但是可以忍耐。”穷人家的孩子想要获得成功,需要付出太多太多,这个道理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想要吃饱,想要穿暖,想要尊重,想要权力……都需要代价。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东西。对普通人而言,读书绝对是通往成功最快也最公平的捷径,没有之一。只需几场考试,一个穷孩子就能摆脱困顿,跨越阶层……权衡之下,这点辛苦甚至不配称之为代价。所以在这方面,秦放鹤一直很拼命,像濒死的人抓住每一线生机。在打工的间隙背英语单词,在人来人往的楼梯间突击考研资料,在整个世界都在庆祝的春节,将自己关在逼仄的房间里一口气连刷十套卷子……每天一睁眼,他 逮兔子被逼着读书的秦山第一次在饭点之前就逃回家去,秀兰婶子见了,大感诧异,“跑什么,有鬼撵你啊?”秦山抓起水瓢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被冰得浑身哆嗦,惊魂未定道:“鹤哥儿逼我读书,吓煞人了!”读书?秀兰婶子一愣,抬头和刚进门的男人对上眼: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儿?于是秦山爹直接就抓起儿子的后衣领,拖着把人送回去了。“鹤哥儿,你只管教,若有不对的也只管打!”秦山:“?!”秦放鹤:“……”就这体格差也打不过呀。紧跟着过来的秀兰婶子拍了自家男人一把,“你这叫什么话?鹤哥儿是读书人,能轻易动手吗?”又对秦放鹤道:“别听你叔胡说,若有小山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只管告诉我们,我们收拾他。”秦放鹤笑呵呵应了一声好。这话可太熟悉了,他童年上学时,村里的
', ' ')('爹娘都这么跟老师说,好像谁家孩子挨打少就亏了似的。秦山本就不喜读书,听了这话,当即跺着脚叫嚷起来,“我不干!”他爹瞪眼,秦山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活像一大一小两头犟驴,就这么杠上了。眼见闹得不像,秦放鹤也觉没意思,便道:“叔、婶子,强扭的瓜不甜,你们别逼他,这事儿原是怪我。”又看着胀得脸红脖子粗的秦山说:“若你实在不愿那就算了,权当没有这回事。”白云村不富裕,可秦山很幸运,他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孩子,没吃过什么苦,自然不会主动考虑未来。但秦放鹤不一样,他太知道童年的努力能换回什么。秦山一家待自己不薄,他就想竭尽所能回报一二,眼下最现实的便是带秦山读书识字,只是没想到对方如此抵触。顿了顿又说:“本想带你读几本书,来日也能有个好生计。你不喜拘束,又喜欢话本,若不爱像大哥那样去给人家当管事,来日自己写两个本子,一年也能有几两银子进账,不比光埋头种地强?”秦放鹤刚写话本挣了七两银子的战绩尤历历在目,秦山不是不触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吱声。秦放鹤看了他两眼,又望向秀兰两口子,叹道:“况且大家伙儿难免跟城里打交道,村里没一个读书识字的人,终究不成……”最晚两年之后,他是一定要去县学的,这一去,回白云村的机会就少了,待到那时,阖村上下俱都目不识丁,想想就可怕。那是一种一眼到头,毫无未来可言的死气沉沉的绝望。一听这话,秀兰夫妇倒是想起外村的一桩官司,也是唏嘘。大概两年前吧,隔壁村林老三的连襟某日来借钱,说是家里人急病,急需银子周转,还主动带了借条来。本就是亲眷,林老三也勉力认出借条上确实有双方的名字和一个“借”字,便二话不说凑了一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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